在这个夏天,夏华因为喜得左宗棠、魏源、江忠源、黄冕等众多贤才以及自己治下领地愈发地欣欣向荣而心情愉悦得犹如春暖花开,与此同时,杨秀清却心情恶劣得犹如寒冬大雪,因为太平军的西征部队在湘北战场上吃了太平军自金田起义后败得前所未有的一场大败仗。
展开二次西征的太平军西征部队主要有3个师,分别是属于杨秀清嫡系部队的第11师、属于洪秀全和秦日纲嫡系部队的第25师、属于夏华嫡系部队的第12师。西征军主帅林绍璋兼任第11师师长,副帅赖汉英兼任第25师师长,第12师师长仍然是唐正财,该师是水兵部队,负责水运和水战。从编制等级上讲,唐正财听命于赖汉英和林绍璋,唐正财和赖汉英听命于林绍璋,但林赖唐完全就是三个人三条心,林绍璋和赖汉英貌合神离,都想抢得功劳,唐正财置身事外,持以中立态度,他只听命于夏华,对林赖二人都不太服从。从实力和战前态势上讲,此战十分有利于太平军,太平军三个师拥有约三万兵力,与之交战的清军以湘军为主,湘军由于在首战即nn武汉和鄂东野战中被石达开部打得一败涂地,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因此,在匆匆忙忙地休整补充一番后也只凑得五六千兵勇,实力大不如太平军,并且,太平军在此战前已经占据湘东北咽喉要地岳州岳阳,拥有横扫湘省全境的桥头堡和前沿据点,只要水陆并进,沿湘江南下,再度攻陷长沙府城是胜算很高的,但是,用后世的话说,林绍璋和赖汉英“硬生生地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林绍璋是参加过金田起义的老广西,不但根红苗正,并且作战勇猛,因此而一步一步地升为杨秀清派系的骨干人员,同时,他对太平天国事业也忠心耿耿历史上,林绍璋在天京沦陷后拼死保护幼天王洪天贵福,直至力战而死,可谓“忠勇”,不过,他毕竟出身于基层,不但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军事教育,甚至都不识多少字,他的军事才干都是通过积累实战经验而自学的,因此,确实难称大将之材至于赖汉英,连林绍璋都不如,他在参加拜上帝会前从事行医经商,既是医生也是商人,长期担任太平军的军医总监,几乎没有上过战场,虽然识字,读了一些兵书,但严重缺乏实战经验。杨秀清和洪秀全出于各自私利,强行地把林赖二人凑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林赖率部抵达岳州后,立刻就如何攻占长沙府城而发生分歧,林绍璋实战经验丰富,他事先已经通过侦察兵探得“湘军在长沙府城大肆高筑墙、广积粮,因此,眼下的长沙府城比先前还要难打”,于是,他认为“不宜强攻长沙府城,应该在城点打援,把城内的湘军引诱出来,在野战中将其歼灭,一旦歼灭湘军,长沙府城无兵可守,自然不战而得”赖汉英自认为读了一些兵书,觉得“兵贵神速”,他认为“拿下以长沙府城为核心的湘北只是二次西征的第一步,天军打下湘北后,还要横扫湘省全境、打进广西老家,甚至还要分兵攻击四川,岂能在小小的湘北一隅之地磨蹭拖延?既然湘军正在长沙府城高筑墙、广积粮,那就不能让他们得到更多的战备时间,否则,湘军岂不是准备得更充分了?经过上次之战,湘军被天军打得亡魂丧胆,必然一触即溃,天军则锐气十足,应该再接再厉。为今之计,必须长驱直入、速战速决,直接硬碰硬地攻打长沙府城,而不是在城外浪费时间”。
各执一词的林绍璋和赖汉英争吵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林绍璋试图给赖汉英下命令,但赖汉英根本不理睬。争吵到最后,两人一怒之下各干各的,林绍璋率领第11师佯攻湘潭,引诱湘军从城内跑到野地上,赖汉英率领第25师直接攻打长沙府城,至于唐正财,他也是自己干自己的,率领第12师沿湘江南下,扑向位于长沙府城以北十多里的水路咽喉靖港。
比起太平军这边的人心不齐,湘军那边则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nn武汉和鄂东之战确实让湘军损失惨重、锐气大挫,但严峻的态势逼得湘军重新凝聚了起来。湘军是湖南省的地方军队,太平军把战火烧到湘北,等于烧到湖南省的大门口、湘军家乡的大门口,在此时,湖南省完全靠不是清n的绿营兵或旗兵,只能靠自家的湘军子弟兵,湘军为了保卫家乡,自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曾国藩等湘军首脑知道,如果湖南省丢了,湘军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哪怕没有全军覆没,也会因为得不到粮饷补充而迅速瓦解湘军的粮饷只有很少部分来自清n的调拨,大部分都是湘省富商士绅民众集资的,因此,曾国藩派大批书生文rn肆宣传“发逆如何如何恶毒,如何如何残暴,如何如何凶狠,如果湘军打不过太平军,湘省就成了太平军的占领区,必遭前所未有的荼毒残害,财物被洗劫一空,男被杀,女被奸,如果你们希望湘军战胜太平军、保住湘省,那么,诸位赶紧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力出力”。由于太平军当初出广西后横穿湖南时,把湖南大部分地区都给洗劫搜刮了一番,使得湖南人对此记忆犹新,继而使得曾国藩的宣传手段取得了奇佳的效果,全省各界民众争相慷慨解囊援助湘军,让湘军得到了充足的粮饷物资,广大湘军兵勇也深感家乡即将不保,危机感大增,都决心誓死作战,一扫初战失利的颓势,在士气上一下子与太平军旗鼓相当,人人奋勇争先。
月日,赖汉英率领第25师强攻长沙府城,结果被准备充足、严阵以待、拥有城垣防御优势的湘军迎头痛击,双方恶战了一个白天,赖汉英被打得大败。第25师是在安徽省境内新建的,大部分士卒是安徽人,同时,大部分中高层军官都是广西人,广西籍的太平军官兵因为“天王和首义王都是广西人洪秀全算是半个广西人,夏华对外声称是两广边界人氏,天国就是咱们广西人的天国”,因此拥有一种心理优越感,从而轻视别省士卒,使得第25师内桂籍皖籍官兵互相颇有龃龉,眼下,战事遭到挫败,安徽籍太平军士卒纷纷想“老子是安徽人,才不给那帮看不起老子的广西佬卖命”,继而无心死战,加上赖汉英缺乏掌控部队的能力,并且他这个“师长”是空降来的,师里军官大多数对他不服,也没有几个高级军官是他的亲信,顿时,第25师在被湘军杀伤二三千人后直接全师溃败。赖汉英惊慌失措,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稳住部队,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守城湘军看到攻城太平军陷入混乱后,当机立断地主动出击,一路追杀太平军,足足追杀了一晚上,致使太平军一发不可收地兵败如山倒。最终,赖汉英勉强只收拢到了不足四千人,狼狈不堪地赶去湘潭,与林绍璋部会合。
得知赖汉英一战就败并且败得如此难看,林绍璋气急败坏,大骂赖汉英是蠢驴,声称“回天京后一定让东王好好地治你的罪”“东王不砍了你的驴头才怪”,使得赖汉英又恐惧又恼恨。两天后,因为成功守住长沙府城、杀伤数千太平军而士气大振的湘军在准备充分后对太平军展开全面反击,主力离开长沙府城,扑向湘潭,与太平军爆发湘潭之战,率军的是湘军大将塔齐布。塔齐布智勇双全,他事先组织了数千名长沙府城的青壮年,虽然没有经过严格训练,难以上阵参战,但塔齐布让他们人人高举旗帜或手拖树枝,同时高声呐喊,在湘军后面一起冲向太平军,造成“漫山遍野都是湘军旗帜,飞沙走石扬起冲天尘土,喊杀声震天”的假象,让太平军大大地高估了湘军兵力,双方正式交战后,塔齐布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带头冲锋,手持弓箭、百步穿杨、箭不虚发,极大地鼓舞了湘军士气。林绍璋手忙脚乱,bp率部迎战,双方展开全面厮杀。太平军自起事后,几乎没见过清军敢与自己展开白刃见红的短兵肉搏战,在此战中为了保卫家乡而背水一战的湘军是第一支敢于同太平军进行短兵相接的白刃战的清军,使得太平军震惊不已。最恶劣的是,赖汉英恼恨林绍璋在自己吃了败仗后不但不安抚自己,反而声称要让杨秀清把自己治罪处死,因此消极避战,使得林绍璋愈发敌不过塔齐布。双方恶战时,太平军援兵赶到,是坐镇武汉的胡以晃在两天前得知赖汉英战败后火速派来的他的老部队第5师的核心第5团,由老将曾天养指挥。赶来增援的曾天养在长沙、湘潭之间与曾国藩九弟曾国荃狭路相逢,双方大杀一场。由于曾天养和曾国荃都急着去湘潭增援各自友军,因此两人都想要快点击败对方,继而都带头冲锋。乱军混战中,曾天养看见曾国荃的号令军旗,挺起长枪纵马上前,厉声大喝:“我乃天军大将曾天养,对面清妖速速报上名来!”
曾国荃回道:“老贼给爷听好!爷乃大清吏部左侍郎曾国藩大帅九弟曾国荃是也!”
曾天养大骂:“我呸!我们曾家怎么会出你们这种妖人?你们也配姓曾?不许你们姓曾!”一边骂着一边率领卫兵直接杀向曾国荃,跟着曾天养的曾天养孙子曾力伟害怕爷爷会出什么意外,急忙挺起在讲武堂上学时夏华赠送给他的德莱赛bn瞄准曾国荃,一枪击中曾国荃的肩膀,将其射翻落马。曾国荃亲兵慌忙抢起曾国荃,策马扬鞭地狂奔而逃,曾国荃部队随即被曾天养部队击溃。
击溃曾国荃部队后,曾天养马不停蹄地率部赶去湘潭,却看到林绍璋部已经被塔齐布部击溃。急火攻心的曾天养为了挽回败局,试图对清军再次进行“擒贼先擒王”。在得知对面清军头目是塔齐布后,曾天养信心十足地大喝:“原来是被我在天门打败的手下败将!上次让他跑了,这次定要他的狗头!”带着卫兵直接冲向塔齐布本人所在处。塔齐布见到曾天养杀来,忍住心头发慌,急忙拉弓引箭。曾力伟再度挺枪射击塔齐布,被塔齐布身边一个名叫黄明魁的亲兵舍身地挡中子弹,与此同时,塔齐布一箭正中曾天养胸口,把曾天养射翻落马,曾力伟不敢恋战,急忙率领卫兵抢起曾天养。由于曾天养受伤,太平军勉强鼓起的士气再度萎靡下去,最终大势难挽,被塔齐布部杀得大败。林绍璋、赖汉英等人最后只带着不到五千士卒逃回岳州,连胜两场的湘军随即一鼓作气,对岳州发动了反击,最终成功地夺回了岳州,把太平军地面部队彻底地赶出了湖南省。
随着林绍璋、赖汉英的败逃,唐正财的第12师成了陷入湖南省境内的孤军。
面对这个险境,唐正财心头紧张,准备率领船队放弃靖港,撤入洞庭湖,师参谋长欧阳四海劝阻唐正财:“师长,我不此时万万不可撤离,湘军必定已在湘江上设伏拦截我部船队,我部倘若硬闯强冲,正中湘军下怀,必定损失惨重!为今之计,先保持镇定,再利用靖港的地理优势,以逸待劳地迎战湘军船队,反客为主地歼灭湘军水师,到那时候,我部在湘江上没有对手,才可以从容不迫地撤入洞庭湖。师长放心,湘军水师船队不久前被秦王在长江上杀得损失惨重,就算此时又有了一批新的战船,也是临时打造的劣质玩意儿而已,不足为虑!还有,湘军连胜两场,必定骄傲轻敌,我们就故意示弱,让他们更加麻痹大意,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唐正财反复思考,批准了欧阳四海的提议,随即写了一封投降信派人送给曾国藩,假意表示投降,同时在信里讨价还价,要求曾国藩不但不能伤害自己,还要让自己保留整个船队,并且上奏清廷保举自己担任正二品的总兵职务。
收到唐正财投降信的曾国藩正沉浸在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中,长沙、湘潭两场仗的连续获胜不但保住湖南省无忧,还让他一下子咸鱼翻身了。先前,曾国藩信心满满地率领他亲自缔造的湘军参加nn武汉和鄂东之战,结果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不但让他颜面扫地,羞愤得跳江投水,还让他在官场上处境十分不妙,如今,两场胜利一下子洗刷了他的耻辱和湘军的耻辱,让他和湘军都得以扬眉吐气,各方面的好处可谓无需多言。看完唐正财送来的投降信,曾国藩大喜过望:“贼子果然是乌合之众!逞凶施暴时势不可挡,一旦遭到了惨败,立刻原形毕露!”对于曾国藩而言,唐正财愿意投降固然是好事,但唐正财却开出很高条件,让此时心高气傲的他又十分不悦:“这帮贼子!都是瓮中之鳖了,居然还敢跟本帅如此狮子大开口!真是不知死活!”他随即下令,水师倾巢出动,杀向靖港,一举荡平太平军的船队。
太平军和湘军在湘北打得你死我活时,夏华正在徐州府城内接见着北伐军使者。
“两千岁!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师吧!”刚见到夏华,北伐军使者直接扑通跪倒,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眼下也只有您能救我们师了!”
“别着急,先起来,慢慢说。”夏华温和地道,“你是”
使者抹着眼泪站起身,他虽然在见到夏华前已经换过衣服并且吃过东西,但仍然能看出,他身上遍布伤痕,并且整个人面黄肌瘦。“回两千岁,属下是第2师师部卫兵营营长黄懿端。”
“黄营长,到底什么情况?”夏华心头一动,因为第2师是萧朝贵的部队。
黄懿端抹着眼泪:“一个月前,六千岁命令我们师在荥阳县后世郑州市荥阳市一带横渡黄河,攻打黄河北岸的交通重地怀庆府城后世河南省焦作市沁阳市。我们师在渡过黄河后立刻陷入了清妖的团团包围,林师长林凤祥和李副师长李开芳带着我们猛攻怀庆府城,但怀庆府的清妖知府余炳焘早有防备,怀庆府城墙高池深,我们师反复攻城就是久攻不下,还损失了好多的兄弟,并且清妖僧格林沁部也正在杀向怀庆府。我们师处境非常危险,已经刻不容缓了,不但严重缺乏火器军械,还严重缺乏粮食,清妖在怀庆府城外清野坚壁,把农田都烧掉了,让我们师在当地根本征集不到粮食,我们师的渡船也被清妖烧掉了,没办法再返回黄河南岸。这样耗下去的话,我们师肯定会全军覆没的!两千岁,求求您大发慈悲,出兵救救我们师吧!现在,也只有您能救我们师了!”
夏华想了想,问道:“你们没有向六千岁求援吗?”
黄懿端面露一丝怨恨:“求了,没用!六千岁说渡船不足,没办法运送后续部队和粮食物资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夏华又问道:“你们师还有多少人?”
“不到四千。”
“这么少?”夏华吃惊了,“我记得你们师在参加北伐前不是有一万多人么?”
黄懿端愈发地面露怨恨:“自北伐开始后,我们师几乎每战都冲在最前面,每次撤退时都被安排在最后面,因此屡屡地与清妖殊死血战,累计损失了过半的兄弟。虽然九千岁允许我们师就地招募新兵,但是青壮年都被六千岁的部队抢走了,只分一些老弱病残给我们师,那些老弱病残根本不能打仗,上了战场就逃跑,我们师能依靠的,还是当初的老广西老兄弟。”
夏华明白了:杨秀清把韦昌辉当弃子,韦昌辉则把萧朝贵的第2师当弃子,第2师完全就是没娘的孩子,在北伐军里可谓“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恶仗每次有份,好处每次落空,纯粹被当成炮灰使用。二次北伐开始后,杨秀清逼着韦昌辉渡过黄河,韦昌辉便让第2师渡过黄河,如果第2师打出什么战果,韦昌辉便能向杨秀清交差敷衍,如果第2师全军覆没了,韦昌辉也有合适的借口再次推迟拖延渡过黄河的日期。杨秀清和韦昌辉斗来斗去,萧朝贵的第2师“躺着中枪”成了最大的牺牲品。第2师师长林凤祥、副师长李开芳再怎么头脑简单,也意识到了韦昌辉的用意,他们当然不想白白送命,可是,他们孤立无援,离他们最近的韦昌辉是不会救他们的,杨秀清、萧朝贵都原在南方,唯独夏华的地盘和军队最靠近北伐战区,因此,他们不得不向夏华求援求救。
看到夏华沉吟不语,黄懿端再度跪下,连连磕头:“两千岁!求求您了!都说您最宽和仁厚,您不能对我们师见死不救啊!林师长和李副师长让我带了一个排的兄弟化妆前来找您,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些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了半路上,只有我一个人见到了您!两千岁啊,求求您了!第2师真的快要山穷水尽了,弟兄们饿着肚皮跟清妖拼命,饿得甚至甚至已经吃死人肉了!”
“黄营长,快起来,你放心,本王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夏华摸着下巴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