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发了话,陈伯通知了全府上下,至此晋王府上上下几十余口都知道夜曦身份的尊贵,全都以对待小主子的眼光来对待她。
饭菜全凭夜曦口味,夜曦去街上转悠,十几个亲随远远近近地跟随保护,买了东西有人拎,走累了有人捶腿,不消一刻轿子立马就到。
在晋王府的几日夜曦过得甚为舒心,简直舒服得快要忘了来邺城的目的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时间不会因为任何美好的场景而停留,到了第五日,蒋家来了一个家奴通报,宁远将军蒋衡回来了。
夜曦那时正在晋王府的莲池中捉绿壳王八,闻言心中忧喜交加,虽然蒋衡可以告诉她更多过去的事情,但若是蒋衡回来她怕是便过不成晋王府这样的神仙日子了。
不过转念一想晋王府毕竟不是自己家,总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府中不走,随即心中释然。
当晚,晋王正在书房中梳理当朝大小文臣武将中党附沈氏一门的名单,不知何时眼前多出了一个人影,晋王没有抬头,依旧忙着手中的事,“如今你可是个大忙人,想见你一面本王都得候着。”
“殿下说笑,我不过是出去查了些事情罢了。”
“查什么?查那些刺客是哪儿来的?”
蒋衡神色微变,“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晋王将案上的纸张收好,这才抬起头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小子在路上差点被人截胡小命不保,回来之后你对我可是只字未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蒋衡失笑,“三年不见,殿下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我就是这么个小气的人,这可是条人命,我最好兄弟的命,我魏承毅真的大方不起来。”
“万般皆是宗宪的错,在此给殿下赔不是了。”
“你不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手里可是攥着你的狐狸尾巴呢。”
“宗宪不敢,不过这丫头还是让我带回去的好。”
“我算是明白了,你今夜可不是奔着我来,在你心中我可比不得府上那位。”
“怎么会,那丫头如今记忆尽失,心思简单如同豆蔻少女,我只是怕她在府中给殿下带来不便。”
“怎么会呢?她本身看起来也不大,未到双十年龄吧,那就还是个孩子,女孩子心思单纯多好啊,这丫头欢脱机灵,给我这素日毫无波澜的王府平添了许多乐趣呢。”
“殿下,她的身份不明,若是留在您身边我怕会对您不利。”
“我知道啊,若是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你还知情不报,你觉得你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吗?”
“她不是平儿。”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她身上没有那块儿胎记,而且丝毫没有往日的记忆,再者还有其他原因,我几乎可以断定她不是。”
“既然她不是,那你为何还要带她回来?”
“她是诛夜阁的人。”
晋王闻言眉头皱在一起,“诛夜阁,你确定?”
蒋衡面容清冷如常,“绝不会错。”
“那你还把她带在身边,你是觉得自己这颗脑袋太安稳了是吗?”
蒋衡随意倚到一旁的桌子上,眼睛看着地面,“她是诛夜阁的刺客,我三年前便见过她,这次北境截杀她也参与其中,不过她在执行任务时毒发,后来在回京的路上发生一些意外,她受了伤记忆尽失,变成了如今这般。”
“所以说她此去北境是去杀你的?”
“没错,不过她最后没有动手。”
晋王吃惊之余不忘调侃,“那你还敢把她带回来?怕不是你的脑子在北境冻坏了吧?”
蒋衡不怒反笑,“北境没你想的那么冷,军医检查出她身上中的是鬼狱司,当年陛下中的便是这种毒蛊,我带她回来原想从她入手查出给她种鬼狱司的人,鬼狱司是人间至毒,能饲养的人少之又少,如此便可以查出当年巫蛊案给陛下种蛊相关的人。”
“巫蛊案是我大齐的迷案,当年参与其中的人都选择了缄默的态度,成了所有人的禁忌。你若要查绝非易事,不过你怎么忽然想查这件事了?”
“当年巫蛊案引起大齐灭蜀,过了几年平儿便失踪了,当时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没有人知道平儿为什么会失踪,致使这件事成了一宗无从入手的悬案。
直到回京前得知她中了产自西蜀的鬼狱司,再加上她的容貌让我想到了平儿,我这才注意到平儿失踪似乎和前两件事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而平儿也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当年带走平儿的很可能就是西蜀人。
而且若是他们要杀平儿,当时就不会费尽心机将平儿从皇宫带走,所以有极大可能平儿并没有死,而是被西蜀人带到了他们的秘密据点,而且我怀疑当年带走平儿的人很可能就是参与巫蛊案的人,若是找到养蛊人,也许就能找到平儿的下落。”
晋王闻言眉目微皱,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如果这样来看的话,平儿落在那些西蜀余孽手里,岂不是羊入虎口?那她岂非要承受巨大的折磨?”晋王说完拳头狠狠地锤在桌子上,神情悲伤。
“前几天我去了一趟西蜀南疆,调查关于鬼狱司的事情,据当地人说这些养蛊人大都生活在西蜀南疆的深山老林,那里到处是浓雾毒瘴,很多蛇蝎毒虫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一旦中毒便是死路一条,即使是当地人都不敢轻易深入,故而此去并未有多少收获,只是收集了一些能够压制鬼狱司的药材。”
“压制?也就是无法彻底解除?”
“母亲说鬼狱司在她体内存留的时间已经达到了十年以上,鬼狱司已经和她的身体融合,没办法靠外界的药物把蛊虫引出来,如果强行取出只会死路一条。”
“十年以上?看她的年龄不大,十年前她大概也就七八岁,年纪那样小便要承受如此痛苦,给她下种蛊的人是何等残忍。”
“她是诛夜阁的刺客,种蛊也许是用来控制这些刺客的手段,一旦他们不听从调遣,鬼狱司便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由此看来诛夜阁应该也与西蜀似乎也有着某种联系,甚至很有可能诛夜阁便是西蜀后裔所成立。”
“这样想来这种可能很大,诛夜阁刺客多次刺杀我大齐朝臣,单只今年大小官员丧生在他们手下的便有五六人,
虽说很可能是这些人的政敌出钱买他们的性命,但是拒查东夏和南越被刺杀的朝臣数量远不如我大齐,从前并未看出其中的端倪,如此一来便可以解释通了。”
“没错,所以不仅仅是为了平儿,为了陛下和我大齐的安危,这个女子都至关重要。”
“可是依你所言她现在记忆尽失,什么也不记得,便是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所以现在只能把她留在身边,看她何时恢复记忆。”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不过她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还是只忘记了一部分?”
蒋衡摇了摇头,“从她醒来到现在我还没有正式见过她,只在她醒的那晚匆匆一瞥便走了,所以也不清楚状况。”
晋王上下打量着蒋衡,“不对,以你的性格,就算这丫头万般重要,你小子也不会如此着紧,难道你对这个丫头就没有一点私心?”
蒋衡不语,只是静默着看着窗外,晋王看他这幅样子,笑道,“啧,真是天下奇闻,我们寡欲清心不染世俗的蒋二公子竟然也有动心的时候,倒真叫我这做兄长的满心欢喜,甚好甚好。”
蒋衡耳朵略微泛红,“殿下,你这书房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晋王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哦,本王明白,不过这丫头身份不明,况且总有一日她会恢复记忆,身为兄长我可提醒你一句,莫要陷得太深,到最后伤得可是你。”
“谢殿下,我自有分寸”蒋衡说完便径直走了。
见蒋衡还未走远,晋王喊道,“忘了告诉你了,陈伯说她在湖心亭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