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七百里外已经三个月无雨水,加上多地揭竿而起,皇城内气压很低。
老皇帝终于还是有了动作,他先是出了一份罪己诏,然后去了普济寺祈福念经,要念满七七四十九天方肯出来。
太子薨世,便由太孙监国。同时,将太子的大婚也定在九月。
接着,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几方势力从前只是暗自涌动,突然关于监国之事的一场争论就把这些人拉到了明面上。
如今太子去了,原本只剩个有名无实的太孙,就在大家还在猜测老皇帝会不会重新立太子的时候,老皇帝没理会朝堂之上那些争的面红耳赤的朝廷大臣,直接做了决定“太孙监国,不用再争!”
此话一出,低调了一些时日的太孙一瞬间又被推到堂前。
或许是老皇帝的诚心感动了天地神佛,他在普济寺的三十天后,前方捷报频传,天降大雨也给了众人喘息之机。
战事一起,来往消息闭塞,现在战事平息,远方的楚南星才接到消息,而京都此时太子正在大婚。
楚南星握着手里的信,只愣了片刻,就吩咐麦冬点了烛灯将信烧毁。
麦冬见她虽在沉思嘴角却微微翘起,心想应该是好消息吧!
“麦冬,叫钟大叔来。”她轻轻嘱咐,若不是麦冬耳力好,恐怕还听不清她说什么。
“好嘞!”麦冬领命退去。
今日望春她们都随着农户下地去了,家里能使唤的丫头只剩她一个。
自从玉黍藜丰收被送到南边后,周边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官员带着人来学习种植技术。
故而,现在她们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教会这些人。
没多久,钟孝闻讯而来。
他还是穿着一身干净的长袍,毕恭毕敬的立在院子里,“小姐。”
“我给你七天时间,清点资产。”
这话钟孝乍一听身子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反问“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有些话楚南星无法跟他们任何人说清楚,若是以前恐怕她还会想个借口糊弄过去,可现在……
她虽改变了一些事,可太子还是死了,太孙依然要大婚,按照这个轨迹,接下来就是她要倒霉。
至于怎么个倒霉法,她都躲到边陲之地了,按理说应当是逆天改命成功了吧?
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康景年打了胜仗回去,居然给她请封郡主。
如果不出意外,请封的圣旨应当会在十一月过来。
接了圣旨之后,她就得进京谢恩。
可她现在还不能回去。万一她回去了,上一世的轨迹重合,自己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要逃,但又不能叫人察觉出来是逃跑了,这话她怎么跟钟孝说?
“是好事,但还未有准确的消息,尚不能对外说,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听见是好事,钟孝点点头,心里有了底,此前楚小姐又是为朝廷捐粮又是教大家种玉黍藜,现在战事渐渐平息,朝廷应当会论功行赏吧!
想到这个,钟孝脸上的喜悦就藏不住,回去的时候脚步比来时更轻快不少。
待他离开楚南星坐在书房里拿出一副舆图看了又看,她在选避世之所。
选着选着不免自嘲。早知今日,又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算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圣人,还不能犯错?
本来一开始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躲到这里,沿路过来见到那些饿的皮包骨的难民,难免心生救世济民这些不自量力的想法。
就是不知道自己再躲起来,会不会给舅舅带来一些麻烦。
这事还要好好思量。
哎,都怪康景年自作主张!
这家伙该不会想以此抵债吧?哼!奸诈小人。
她满心的埋怨无处可发,索性提笔给康景年写了封回信。
信到事,康景年正稳坐皇城之中。
看到某人信上写的内容,表面是在感谢皇恩浩荡,实际是在骂他居心不良想以此抵债实在狡猾。
尤其后面一番哭诉自己现在穷的连下人的工钱都发不出时,他仿佛是真的看见那个女孩站在娇俏的埋怨自己。
一旁的太监见他看完信笑的欢畅十分惊愕,康大人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康景年才没有在意旁边的人什么想法,他收好信,脸上又恢复之前的严肃。
他端起身边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里间太医已经起身,在给老皇帝的心腹太监何公公写药方。
“陛下的头疾之症已有改善,老臣再换几味药喝上三副便需要停药一月再看情况用药。”
塌上皇帝闭目养神,微微点头,何公公心领神会。
“老大人请到偏殿写药方。”
太医离开后,何公公才来到康景年身边将人请进去“康大人请跟奴婢来。”
康景年回京有些时日了,皇帝陛下如今更加倚重他,便让人在勤政殿收拾了一间房给他,三天两头就被留宿宫中。
康景年跟在何公公身后进去,见皇帝一脸疲惫卧在榻上,这才轻声说“微臣参见陛下,陛下身体可有好些?”
“到朕跟前来。”
好在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底气很足,康景年松了口气躬身上前。
“太孙那里我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如今只看谁会跳出来。你虽才回来,但太孙手下已无人可用,朕对其他人都不放心,唯有你……”
“微臣惶恐。”
“行了,别学你母亲那套,看到你和太孙这些时日的功绩,朕心甚慰。至于你呈上来的论功行赏奏章,朕已经让兵部和礼部在处理。只有一件事,我还需要嘱咐嘱咐你!”
“是。”
“你父亲想要为你求娶金铭县主,已被我回绝。朕告诉他,你的婚事我早就应承你由自己做主,他再不好,始终是你的父亲,你若要为太孙护航,名声就不能太差,我的话你要记住。”
“微臣谨记于心,多谢陛下垂怜,请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负陛下和太孙的信任。”
“好了,今日无事了,你回府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