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舟摇所在的实验班分两种情况：一是学习好的，二是拿钱上来的。

她是属于学习好的末尾，她同桌杨杰就是第二类。

班主任就初三这一关键一年作了两节课长篇大论，课件时忽然想起一个事，朝着后门同学摆摆手，“瞧我，越说越激动，把那俩人给忘了，喊他们进来。”

于是后门慢悠悠走进俩大高个，一个戴眼镜的深沉低着头，一个吊儿郎当在班里环视一周，傲视群雄。

“你们的学长，没考好，回来复读的，大家欢迎。”

稀疏的掌声象征性响了一阵。

“找地儿坐吧。”

班主任在心里叹口气，迈腿走了。她能怎么办啊，买一送一，一个好苗子非得搭一个刺儿头。

尤其是那个叫李西廷的，真是叫她头大。

早恋打架斗殴这些就不说了，去年还使一个女同学怀孕休学了，闹得沸沸扬扬，这不休了一年学，今年又被送了来，还直接进了他们实验班。

一颗老鼠屎......

不行，她得单独给班里女生开个会，这是首要任务。

可是该怎么说呢？这让她犯了难，跟一群孩子讲如何孤立别人？

她愁了好长时间，后来终于说服生物老师，给孩子们上一堂生理课，那时候的乡镇还保守得很，一节生理构造就足够让人面红耳赤，如今这么堂而皇之的讲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儿，简直闻所未闻。

亏得生物老师也是女人，俩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做了课题，极其隐晦点到为止，着重讲危险，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吓唬住再说。

那一节课，孩子们听的尤为认真，尤其是水舟摇，她瞪着眼睛完全被唬住，脑子里全是燕子跟山明的身影，他们牵过的手，搂过的脖子还有亲吻过的嘴巴，最后无一例外都变成燕子的大肚子。

大肚子之后是什么，她从没有想到，只到这一步已经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想象的最为严重的后果。

谈恋爱太危险了，这可怎么办？

一下课她便去山明班里扯出他，劈头盖脸说道，“你们赶紧分手吧。”

山明一脸懵，“什么？”

“你跟燕子赶紧分手。”

他还是不懂，又看她这么认真，不禁问道，“她奶奶又出幺蛾子了？”

她摇摇头，“不关她奶奶的事，是你们，你们牵过手对不对，也这样，”她凑到他脖子前，“这样亲亲来着对不对？”

正好被山明班里同学看到，一伙人皆挤眉弄眼暧昧笑起来。

那俩人不知情，尤其是山明，莫名其妙看着她，心想道，难道是燕子出什么事儿了？

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上课铃响了，他一节课都在胡思乱想，这妖女究竟想说什么，可真是急死人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立马往她教室跑去，拽住就问，“到底什么意思？”

水舟摇只得趴到他耳朵上悄声说，“你们再这样就会怀孕，她会有一个大肚子。”

“噗嗤！”

山明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原来是为这个。

他捏着她的脸，“你呀，真是个呆子。”

上课后，她同桌杨杰趴在桌上敲两下，“你跟周山明，好上了？”

“哈？”

“行了，别装了，全班都知道了，你俩也真是，也不知道避人。”

她很不屑，“谁跟他好了。”

我才不要大肚子呢。

回到家吃晚饭时，水月生随口问她新学期怎么样，她就毫不避讳说起这件事。

只听得香梅过来捂她的嘴，“要死了，要死了这孩子。”

水月生又尴尬又想笑，只得低着头扒饭。

水舟扬抬着头，听得很认真，睁着大眼一脸惊恐，“牵手也能怀孕？”

完了，他刚在学校碰过同桌的手，还是女的。

“吃你的饭吧。”香梅拿筷子狠狠敲在儿子头顶，“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俩人乖乖闭上嘴。

饭后，水舟扬拉着姐姐回屋问个没完没了。

水舟摇见他这么急切，就全拿出当姐姐的架子，故意逗他。

“你是不是牵人家小姑娘的手了？”

水舟扬抵死不承认。

她把脸一扭，“不说算了，等人家爸妈找上门，看你还赖不赖。”

她弟被吓得要哭，托盘而出，“我就是喜欢她，不小心碰了一下，应该没事儿吧，又不是故意的。”

她憋着笑，故意思忖一会儿，学着宁先生的样子道，“只是碰一下的话，不要紧，但是你记住了，千万不敢去拉人家手，记住了没？”

水舟扬用力点头，想了想又不服气，“我们班还有一个男生，掀人家女生裙子呢，也没见她们大肚子。”

她不由跳起脚，“掀人家裙子？”

“谁呀？”

“掀了谁的？”

水舟扬撅着嘴巴，“咱们村的小胖，他经常这么捣蛋，还掀过闲心的呢。”

“嘶~”水舟摇只觉脑壳疼，这姐妹俩......

她决定先吓唬吓唬小胖。

小胖原本比水舟扬大三岁，但是他总调皮捣，蛋学习一塌糊涂，一年级留一级，二年级又留一级，这不到了三年级不出所料又一级，所以才跟小他三岁的水舟摇成了同班同学。

因着年纪大在班里横行霸道，成了临近几个村子同龄孩子的孩子王。

前些日子带人打洪兴就被水舟摇撞见过两回，看来这次，不管教不行了。

小胖的母亲是个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每天的事情就是早上起来做早饭，打发爷俩走了，然后召集凯凯娘、哑巴娘等出来打牌，对于小胖，能不管就不管。

他爸呢，每天到劳务市场揽活，早出晚归，也顾不上他。

小胖本性也不坏，尤其嘴巴甜，见了她总是老远就喊“姑姑”，这个姑姑可跟周闲心的不一样，这是辈分。

一个周六，水舟摇故意带着弟弟和闲心这群小孩子玩捉迷藏的游戏，没一会儿，便把半个村子的孩子召集了出来。

其中就有小胖。

小胖做惯了老大，忽然有个更大的孩子王在，他玩儿的有些别扭，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他单捡着自己擅长的游戏，玩了几次，没想到水舟摇竟是个游戏全能。

眼瞅着孩子们都要归到水舟摇的麾下，“要不，我们玩儿大冒险吧。”

比手脚灵活不行，那就比胆量，一个女生还能跟我比？

水舟摇蔫坏，她故意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心里却无比得意：姑奶奶玩儿这个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呢。

“那......”她怯怯地问，“去哪儿冒险？”

“前几年水库里淹死人，大家都知道吧？”小胖先渲染气氛，“那旁边有一大片树林子，你们谁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