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牌坊下的是非(1 / 1)庚子印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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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巷人影稀疏,显得很清冷。

卫家老宅的门口,李剑云手里捧着一个包袱,神色有些焦急地东张西望。

他从学馆出来,径直来到这里,却看到大门紧闭着,门上的牌匾也已经被摘掉了。

那日在吉庆有余牌坊,他听到卫老管家说,桂花巷的卫家老宅改做了督造署大人的官邸,那个名叫严谦的中年男人说过,要找他就来督造署大人的官邸。

桂花巷这一片区域,居住的都是镇上的富裕人家,往常李剑云很少来这边。

一身打扮与桂花巷格格不入的少年,在卫家老宅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见大门一直紧闭着,也没看到有人来这儿,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督造署大人的官邸,不应该这样冷清吧?

他一时不明所以,只好悻悻然离开了。

出了巷口,来到外面的街上,只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与巷中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手捧包袱的少年转过巷角,瞥见街边有一座大门,建造得颇有气势,他侧身去看了看桂花巷,又去打量那边的大门,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督造署将大门开到了临街的这一边,桂花巷这边的门不开放了。

刚才还心里失落的少年,这会儿峰回路转,又开心地笑起来。

他快步朝大门走过去,在离大门三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去打量督造署的大门。

只见台阶下,一对凶猛的石虎盘卧着,中间是一丈多宽的青石板台阶,两扇朱漆铜环的中门紧闭着,只开了两侧的小门,各有一名带刀兵士在门口守卫。

大门正上方的牌匾上写着“督造署”三个鎏金大字,这段时间来,李剑云跟着卫先生新识得不少字,“督造署”三个字也是最近新认的。

镇上的卫、郑、李三姓大族的宅院门口他都去过,没有一家的大门有这么气派的。

李剑云站在石虎旁,神色显得踌躇,这气势威严的高门上第,让出身泥路巷的少年有些望而生畏。

他在原地犹豫好一阵后,硬着头皮爬上台阶朝左侧的小门走去。

门口的兵士立即上前来,脸色不善地呵斥道:“去去!督造署门口闲杂人不准靠近。”

李剑云很客气地唱了个喏,说道:“我是来找严先生的。”

大户人家的门子,官府大门的守卫,通常都是阅人无数,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凡有陌生人上门,那双眼睛只要略微一打量,便能看出来人的高低贵贱。

像李剑云这般衣衫破旧,脚踢一双草鞋的少年,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穷苦出身,弄不好还是个流浪少年。

兵士早瞧着不耐烦了,见他说是来找人,却又一点规矩都不懂,更加没有好脸色,边推边道:“这里没有什么严先生,赶紧走!”

不容李剑云分说,便被兵士一步步推下台阶去,督造署重地,他也不敢强行去闯,只得退到一旁街角候着。

再回望督造署的大门时,少年笑了笑,他家的院门与督造署的大门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没能进去督造署,就见不到那位严先生,替牛文求情的事暂时就办不了,翠婶那边他暂时不去回信,等有了结果再说。

看看时间还早,便沿着街一路闲逛,李剑云心里怀着一点侥幸,又或说是期待,指不定在街上的哪处地方,就与严先生遇上了。

……

吉庆有余牌坊这一段街,现在成了小镇最热闹的去处,几家酒楼茶馆的人气,不但带动了周边店铺的生意,还吸引了许多小商小贩来这里街边摆摊。

李剑云闲逛到这边时,正巧看到许多人围在牌坊下,在看着热闹。

他一向不太爱去凑这种热闹,今天闲着无事,加上在督造署那边又碰了钉子,心里郁闷纠结,也就信步凑了上去。

还未看到人,便听见人堆里面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其中有男子的辱骂声、呵斥声、狞笑声,还有一个小孩的哭喊声。

似乎是有人在当街打架闹事。

李剑云身材瘦小,又有股子劲儿,在一个人群稍微稀松些的地方,找空隙往里钻了点,然后踮起脚伸长脖子,从人头缝里往里瞧去,看到几个身材粗壮的男子,在对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

他又去看地上被打的人,似乎是一个女人,她在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一个孩子,粗壮汉子的拳脚全落在她身上,看到这一幕时,少年皱起眉头,心生不忍,却也不好去多管闲事。

那个女人满脸是血,已经看不清楚面容,她也不反抗,只死命地将孩子护在身下。

突然,一个汉子一脚将那个女人踢翻了身,被她护在身下的孩子露出脸来,恰好被人群中的李剑云看到了,他顿时脸色一变,那个被女人护在身下的孩子,竟然是牛文,那那个女人是……

少年不再多想,也顾不得许多,他侧着身子往前面的空隙间,用力一挤,这一下力道很大,而且又是突然发力,那些正在全神贯注围观的人群毫无防备,都纷纷往旁边倒去。

少年身子瘦小,很容易就挤过了人群,来到场中央,地上的惨状和那群人的嚣张,让他双目喷火,怒不可遏。

他抄起手中装有馒头的包袱用力往那群人砸去,愤怒中的少年这一砸用上了全力,只见被砸中背的那人,直接往前面扑去,又撞上了旁边的人,瞬间倒地滚在一起。

这一下的突然变故,打了那群正在行凶的健壮汉子一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发现被他们拳打脚踢的女人身边,多了一名衣衫破旧的瘦小少年。

那个孩子是牛文,地上躺着的女人是翠婶。

当少年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扶满身是血的翠婶时,发现她已经不动了,牛文被她死死的护在身下,倒是没受什么伤,但身上沾满他娘的血。

李剑云满脸悲愤,连喊了几声“翠婶”,翠婶一点反应都没有,牛文一双小手捧着翠婶的脸,不哭也不闹,只用力咬着嘴唇,目光凶狠,如一只小狼崽子。

那些人见出现的是一个长相穷酸的小子,便大声呵斥着准备过来厮打。

这时,一个锦衣玉冠的年轻公子慢悠悠走过来,拦在众人的面前,他长着一张容长的脸,面容俊秀如玉,手里摇着一柄折扇,表情举止很是轻佻。

他笑看着蹲在翠婶身旁的少年,眼神里满是玩味,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

泥路巷的少年从未像此刻这般义愤填膺,牙齿间似要咬出火来。

入舍秋狝那次,他被郑世勋偷袭打伤,并且被他抢走了猎物,虽然也气愤不已,但也比不了此刻的怒火。

每次入南山打猎,遇到凶兽时,他心里也产生过杀死凶兽的念头,但毕竟不强烈,不是他不想,而是不忍心。

但此刻,一股强烈的杀意从心底最深处冲出,将他的胸膛、脑海全部填满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血债血偿。

眼见蹲在地上的瘦小少年站起身来,那个手摇折扇的锦衣公子被他身上的杀气所摄,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忙一把收起折扇,强自镇定下来。

双方的脸上都是杀气腾腾,但从表面看来,双方的势力极其不对称。

锦衣公子一方,群仆环伺,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狰狞;而另一边就显得可怜了,只一个瘦不拉几的少年,那小身板,风大一点估计就要被刮上天去。

围观的人群大多都摇头叹息,不忍再看下去。

也有一些人愤愤不平,但是慑于锦衣公子的身份,以及他身后那群凶神恶煞般的恶仆,只能强自忍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打他们?”少年强忍着怒火,冷冷地问道。

锦衣公子一看便是那种作威作福、横行惯了的富家公子,本来就自持身份,加之己方人多势众,因而没有一丝儿的害怕。

这会儿见对方一个身材瘦弱的穷小子,竟然也做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顿时便来了兴致。

就好比斗蛐蛐时,一只瘦弱蛐蛐面对强敌,居然还敢挺身战斗,这怎能不使人兴奋呢!

锦衣公子一甩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绘着美人图的折扇在他胸前展开,他边轻轻摇动折扇边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乃是龙阳城相府的二公子,至于为什么要打她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本公子今儿心情好,想找个人来打打玩。”

说完看着对面的少年笑,春风得意,轻松自然。

对面的李剑云,没有因锦衣公子的嚣张举止而失去冷静。

他年纪虽小,而且也只是个泥胚境的武士,但他的境界是在南山的凶兽堆里厮杀出来的,无论是武道根基,还是实战经验,都不是同境界中的一般人所能比拟。

他握紧了双拳,直视对面的锦衣公子,对周围环境快速做出准确的判断,是他在凶兽的利爪下活下来的第一要素。

此时的情形,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方一群人的对手,而且那些恶仆,一个个看着身手都不弱,如果陷入混战,那他只有被对方乱拳打死的下场。

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因此,目标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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