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欺瞒(1 / 1)花间第一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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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夜,次日一早推开殿门,白茫茫的一片,晃人的眼,国槐树枝桠上裹了一层白,像是一树树的梨花开。

若弗望了眼阶下,那雪几乎与石阶齐平,至少也得尺来深,她忙回殿内,唤玉珠将那内衬厚天鹅绒的小红靴寻来。

玉珠寻来靴子,蹲在她身前伺候她穿上,若弗居高临下瞧着她,静静摩挲着手中的貔貅手炉,陷入深思。

“公主,公主……”玉珠为她穿好了,起身连唤了几声。若弗陡然醒过来似的,愣愣盯着她,突然问:“玉珠姐姐,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玉珠一愣,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足边,抬起一双楚楚的眼,求饶道:“奴婢绝不敢欺瞒公主的,可是哪个爱嚼舌根的丫头向您说了什么?公主您可千万不能信啊!今后您嫁去滇国,奴婢都得陪嫁过去,您就是奴婢今后一辈子的主子,奴婢怎会欺瞒您!”

站在一旁的彩月望了玉几上摊了一晚上的汤药,心里立即明白的七八分。

“起来,快起来!”若弗起身将人扶起来,一个莞尔,“玉珠姐姐别害怕,我不过是问问,这些日子你伺候得很好,彩月,”若弗忽而唤彩月道:“你去将那吉服叠好了拿过来,请安时带上,”说话间目光却仍盯着玉珠。

她希望玉珠自个儿能坦白,关起门来在飞鸾殿悄悄地处置了,至少若弗不会要了她的命,若等到皇后处置,那时只怕她性命难保。

玉珠却是强扯出一抹笑,故作疑惑问:“公主您不是不喜欢这吉服么?怎的还要带着去请安呢?”

若弗不语,只含笑瞧着她。

玉珠被瞧得低下脑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江倒海。

眼下她深悔自个儿大意了,没能昨夜便将这吉服拿下去洗干净,可让她自个儿认罪,那也不能够,她就不信若弗一个初来乍到的能斗得过凤漓公主。

一旁伺候茶水的嬷嬷斟茶的手微微发颤,快速沏好参茶后她端着茶盘一福,便要出殿。

“嬷嬷搁下手里的东西,哪儿也不必去,”若弗缓缓踱过去,坐在黄花梨木镂空雕富贵牡丹镜台前,望着镜中映出的两个影子。

二人皆垂眸敛目立着,应了声是便再无旁的话回了。

看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若弗也就不逼着了,待彩月收拾好吉服便立即领着人往慈明殿去。

因离得近,便未坐辇,呢靴踩在雪地里,一脚一个深脚印,咔嚓咔嚓,像吃黄油酥的脆响。跟在后头的玉珠听得心头惶惶的,好想自己便是那黄油酥,要被若弗一口吃下。

若弗昨儿想了一夜,眼下心里已有了成算,甭管有谁要害她,横竖不可能是皇后,皇后是谁呀!一国之母,犯得着用这种龌龊手段整治她么?况且她还指望自己替她的宝贝女儿和亲呢!

昨儿孙太医说谎,可太医院总有太医是不能收买的,譬如卢太医,上回那西山公主便说过这卢太医是专为皇后和贤妃调理身子的太医,寻常人请不动。

是以,一到慈明殿,若弗扫了一眼大殿内,除了贵妃榻上正襟危坐的皇后,尚无他人来请安。

于是若弗一行过礼后便捂着腹部对皇后道:“皇叔母,不知是否近来天冷的缘故,我常觉小腹疼痛,恐怕是寒症又加重了,您可否请卢太医为臣女把把脉?”

皇后仍是那副和蔼敦良的样子,含笑道:“是皇叔母疏忽了,你身有寒症,当命卢太医五日为你请一回平安脉才是,容琪,去一趟太医院!”说罢她看向玉珠和海嬷嬷,“你们主子的身子不好,你们几个做奴才的便得上心些,怎的今儿还由着若弗走过来,也不坐辇?”

皇后虽不喜若弗,可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况且若弗的身子她也在意,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能去和亲,总不能又把自个儿女儿填上去罢。

海嬷嬷和玉珠忙跪下说不敢,“奴婢今后一定当心!”

可此时,海嬷嬷已然看出若弗的打算,她赶忙又补了一句,“皇后娘娘,老奴自知没照顾好公主的身子,心里有愧,老奴自请与容琪嬷嬷同去请太医。”

“请个太医哪儿用得着两个人,嬷嬷,”若弗看向她,“这天寒地冻的,您老寒腿,便不要出去走动了!”

若弗的声口始终糯糯软软的,话一出口便让人觉着是小辈关怀长辈,绝没有旁的意思,皇后也没看出什么不妥,于是便道:“你今后多留心伺候你主子便是,不急在这一时。”

海嬷嬷只得应是起了身,站回若弗身后。

若弗继续若无其事地抿茶,她几乎能听得见身后两个奴婢“咚咚”的心跳声,不必说,她们眼下一定怕极了!

接着陆陆续续过来几个妃嫔,向皇后请了安便留在殿内喝茶。

大约一刻钟后,卢太医匆匆赶来,身上还冒着寒气,朝皇后和诸位妃嫔行礼。

若弗看过去,上回隔着帘子没瞧清楚,今儿瞧清楚了,此人一袭玄色绣鹤韵松风的官服,目光沉稳温和,行走间挺如松柏,一看便是个正派人。

若弗这便与卢太医随着容琪嬷嬷去了右梢间,彩月托着吉服上前来。

容琪嬷嬷伺候若弗往云头榻上去,还预备放下北海真珠帘子,若弗摆手说不忙,示意彩月将吉服呈送过去,道:“太医,您先瞧瞧这衣裳可有古怪。”

卢太医先拱手道了一句失礼,随即便扯了衣裳的一角,放在鼻尖深嗅,随后又扯了贴身的中衣,愈嗅眉头愈蹙,最后他拱手道:“公主,此吉服熏了三种香料,一是龙脑,二是月皊香,三则是苏辛香,此香由千叶红汁酿制而成,香味儿极浓,可致人身起红疹,疼痒难耐,请问公主身子可有不适?”

若弗这便将自己身起红疹之事一一告知了,卢太医随即开了方子。

容琪嬷嬷也是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的老人,渐渐看出不对劲儿,这便出殿去禀报皇后。

皇后略略一忖便猜到了七八分,她故意按了按额角,假作头疼,前来请安的妃嫔们都识趣地起身告退道:“请皇后娘娘保重身子,臣妾便不叨扰了。”

于是,一群莺莺燕燕散了场,皇后立即过去右梢间,只见海嬷嬷和玉珠跪在地上,若弗指着二人道:“原来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昨儿给我瞧病的太医呢?他不是说吉服好好的,怎的同卢太医说的不一样!还有玉珠你,你说昨儿太医院的人都来了慈明殿,怎的也同卢太医说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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