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宏伟天真的样子，慕兮自顾自坐在椅子上，轻笑出声。

她眼眸深邃，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瞳孔微微发着亮光，叹了口气后，脱口而出。

“所以，你借到了？”

慕兮不屑笑了笑，抿了抿嘴，上下打量像滩烂泥躺在椅子上的慕宏伟。

这句灵魂发问让他彻底怔住，愣了片刻，接着咬牙切齿，瞪眼过去。

“管你什么事！我告诉你，这是我们慕家的企业，你别想把他夺走！

我们慕家的股份，一份都不能少。”

哪怕不是总裁，甚至不任职，他也不允许自己从慕氏集团剥离出去。

慕少倾握了握拳头，站在一旁，眼底猩红，终于开口。

“慕氏，这次你太过分了，为什么没有通知就把公司其他所有股份收购？这会对慕氏内部策略造成毁灭性打击。”

他埋怨着说道，声音颤抖，慕兮的到来让他诧异。

慕少倾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妹妹，失望至极。

“所以呢？”

一句话轻飘飘问过去，让他措不及防，失神片刻。

慕少倾闪动了下眼睛，不可思议再次开口。

“这可是我们家族企业，你还问为什么？难道你就这么恨慕家！

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家。”

他理直气壮，和慕宏伟占据统一战线，握紧了他肩膀，给予力量。

父子两个目光汇合在一起，共同望向慕兮。

听到这匪夷所思的言论，慕兮眼底淡漠，有些嘲讽。

“这不是我们的家族企业，是“你们”的。”

她纠正话语里面的病句，勾了勾嘴，嫌弃撇过去。

“还有，这个问题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关于我为什么恨慕家。”

慕兮冰冷的眸子对上慕宏伟那双不服气的眼，质问过去。

明明她年龄上有着几十岁的差距，但慕兮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让慕宏伟不禁不寒而栗，颤抖了下。

慕宏伟被盯得后背发冷，咽了咽喉咙，但表面上依旧保持淡定，骄傲扬起头颅，不予回答。

“你们从来没把我当成是慕家人吧？我被语言侮辱的时候，被陷害的时候，被出气发泄的时候。

不都是你们慕家人所做的吗？”

对于这回答，慕少倾低了低头，欲言又止，话憋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口，不禁低了低头。

他脸上有些羞愧和自责，质问声越发响亮，震慑人心钻入慕家父子二人耳中。

“那又怎么了！我们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

你当时刚从乡下回来，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们不这样教教你，你怎么融入上流圈子？

真是个白眼狼，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慕宏伟语气强硬，狡辩过去，说这话时理所应当，瞪着眼睛和慕兮置气。

就连慕少倾听到这句话时，都忍不住怔了下，总是在夜半惊醒的梦魇涌上心头。

有好几个晚上，他总是梦到慕家其他人合伙起来，当着自己的面伤害慕兮，而他被定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梦中，爸妈，还有妹妹，在慕兮身上一直折磨，知道他惊醒。

那个时候，慕少倾意识到，自己在内心深处是对慕兮有愧疚之心的。

他怨恨自己只会当个旁观者，却又无能为力，也憎恨自己的懦弱。

明明，他是有机会解救慕兮的。

在妹妹上门捣乱的时候，他可以负起当哥哥的责任。

在父母迫害慕兮的时候，他没有一次挺身而出。

哪怕一次，也没有。

归根结底，还是从小到大的服从吧。

乖孩子；要听话；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

等等之类的话，把他塑造成了个懦弱，不敢挺身而出，在父母面前永远抬不起头的人。

他知道，他应该和慕兮说成对不起。

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晚了。

“对不起，慕兮，我对不起你。”

带着无可奈何的泪水，慕少倾真诚说出。

慕兮触动了下，愣着看向慕少倾，眼底复杂，看不出情绪。

对于这个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哥哥，她没有印象。

或者说，慕少倾在慕家的存在感太低。

对于施暴者袖手旁观，本质上也是种参与吧。

她没有回答，冷眼低了低头，鼻头莫名一酸。

“你和她道歉干什么？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你说你不是慕家人，慕家还不稀罕你！”

慕宏伟踢了脚慕少倾，瞪着眼质问，再看到慕兮时，不屑嫌弃。

真是晦气，怎么家里出了这种祸害。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因为宠溺女儿的任性，让她和傅家接触婚约，把慕兮从乡下接过来顶替。

说不定，也就没有后来那些糟心事了。

慕宏伟提高音量，埋怨声钻入慕兮耳朵，她轻轻笑了笑，瞟了眼。

那些该道歉的人还是固执己见，而旁观者却感到歉意，多么讽刺。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现在一切都晚了。”

慕兮深深吸了口气，挺直腰背站起来，往身后看了眼程晓。

马上了解到老大什么意思的他不动声色把纸张从公文包里拿出来，双手递过去。

一张职位变动的纸落在慕宏伟脸上，慕兮不屑看了眼，接着拿起手机，注意到她竟然在这里和这对父子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记得我说过的话，下次见。”

慕兮冷笑着说出口，连一秒都不愿意继续和慕宏伟呆在一间屋子，直接夺门而出。

屋子里，父子两个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慕兮彻底离开视线之后，慕宏伟呆滞着愣了下，颤抖着双手拿起落在地上的那张职位变动纸。

他眼眶里饱含泪水，怒意涌上心头，把白色的纸张攥在一起，扔到一旁。

“爸，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少倾也不顾形象，瘫着坐在沙发上，毫无思绪，不禁问出来。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慕宏伟捂着脸，抽泣起来，音量逐渐提高，怒吼着回复过去，心里最后那道防线终于绷不住，崩溃发狂。

他把桌子上所有东西推下去，拿凳子胡乱砸起来。

慕少倾缩在墙角，找准时机之后，逃出房间，跑到窗户旁边，大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