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素面朝上躺在床上,渐儿正在用湿手巾擦着她嘴角的血,她现在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渐儿流着眼泪“夫人,您的伤还这么重,怎么这么勉强啊,这万一再跟上次一样,可没有阁主救您了。”
“不要提他。”新月怒道,觉得左边的阳光太过刺眼,想要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夫人啊,您要不再去陛下那里住几天,您以往自从陛下那里回来,总是面色红润,精神也好的多。”渐儿见依素这样,实在是心疼极了。
依素摇头“我们马上要去湖州了,去之前再来一趟得了。”
“夫人这次去,看着心情不太好。”渐儿又在依素的额上抹了些薄荷膏,缓解一下依素的头疼。
“他要选妃,我又不能嫁给他做妃,纳给她后,自然是争吵了一番。”依素也是烦这个,跟奈何身上没有力气“你替我翻一下身。”
渐儿伸手,扶着依素,依素借势翻了个身,避过去了这刺眼的眼光,正准备歇息一番的时候,后墙处,传来了阵阵的哭声,依素扶额,渐儿转身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依素的府邸后院,就是城中河,依素想了好一会,没想起那条河的名字,这大白天的,哭声如此凄厉,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片刻,渐儿走了进来,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依素,道“夫人,外面那条河又淹死人了。”
“什么叫又?”依素不明白的问。
“奴婢刚才去看,说咱们院后的那条河,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人。金陵城这么大,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了,所以人们也没多关心,只是,自从这条街上失了火,这一位青年,是咱们后巷的这条小桥上,淹死的第五个人了。”
“这才多久啊。”依素坐了起来,她好似好多了。
“是啊,就咱们搬来这八个月,就已经是第二起了。”
“淹死的是行船的?”依素问。
渐儿摇头“这河中,淤泥特别深,尤其是咱们这里,算是城里河道的后半段了,最浅的地方,离淤泥只有一米多,根本行不了船,听旁观的人说,这青年好好地走在路上,有风吹过,好似中邪似的,这青年就落入了水里,根本就没有挣扎,就被卷入泥中,救都救不出来。”
“尸首呢?”依素突然意识到了那股腥味,很有可能是…
“这么多年,没有一具尸首被打捞起来,都陷入河床的淤泥里了。”渐儿也算是跟着依素见过一些世面的,但说到这里,还是皱着眉。
依素暗道不好,渐儿问“夫人,怎么了?”
“李员外今晚还来吗?”依素问。
“夫人不是写了信给他,还说这是了了吗?”
“是,是,我忘了。”依素有些恍惚,想要下床,渐儿见依素的眼睛中,蓝光一闪。
“夫人,您这是要去那里?”渐儿赶紧扶住从床上摔下来的依素。
依素皱眉,她现在居然和邪物定了约定,她心中后悔,但是她是没有力量对抗那河底下的东西的,为今之计,她只有继续养伤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日,依素在床上也躺了三日,好不容易可以下床了,虎叔也来了。
“怎么了?”虎叔一般不会到依素的睡房这边来,依素见他表情有些为难。
“夫人,您可还记得伐木匠父子。”虎叔为难的对依素说。
依素点头“那儿子还活着吗?”
虎叔答“还活着,只是当日夫人交代,说两日之内,不让那小伐木匠乱出门,属下就将他关在了咱们的库房中,昨日晚上才把他放出来。”
“做得好,他动了邪物,两日之内,必是要中邪的,就算是不死,也是会残废的,您这么做,是保护了他。”
“可是这小伐木匠是个倔强的人,愣是说属下囚禁了他,已经将属下告上了衙门,如今衙门的人,正传属下过去的。”虎叔是来问依素怎么办的。
依素想了想“走,我与你走这一趟。”
说着,依素披好披风,与虎叔一起,走出了院子,果然,衙门的衙役,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依素道“差大哥,我是这家店的主人,我与你们过去吧。”
“走”官差见出来一个寡妇模样的女子,只是挥了挥刀,让依素在前面走。
依素身后跟着虎叔,二人慢慢的往京兆尹衙门而去。
虎叔低着头,小声的对依素道“都是属下无能,这样小事,还要麻烦夫人。”
依素摇头“是我想去见见这京兆尹,到了衙门,你只说是我下的令,我们在赔钱道歉就好。我正愁与这京兆尹见不上面,这倒是个好机会呢。”
“是”虎叔一听依素另有安排,也就放下了心。
二人很快到了京兆尹的衙门口,此时正在升堂,依素随着衙役,款步走上了大堂。
依素只是扫了一眼堂下跪着的小伐木匠,然后又将眼神,直直的看向了堂上坐着的官老爷。
哎…
这可不是什么老爷呢。
这是依素,看到京兆尹的第一眼后的想法。
之间一身绛红色官服的京兆尹,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面上无髯,光洁白皙的好似一个女子,但是表情严肃,依素又看了看他的眼睛,他也感觉到了依素的眼神,大呵一声“堂下何人?”
“民妇张依素,见过大老爷。”说着,依素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犯事的犯人的主家?”京兆尹问。
“是,这事就是我家的院中发生的。”依素回答道。
“你一个妇人,就不要在官堂上抛头露面了,你男人呢?让他来处理即可。”京兆尹拍了拍惊堂木。
“大人容禀,民妇的丈夫已于三年前去世,民妇家中,民妇为主家之人,您可与民妇商谈此事如何处理。”依素俯身,京兆尹也看清她身上的衣服和打扮,确实是大聖寡妇常有的打扮。
“那本官问你,你可对发生在你家后院的事情有疑义?”京兆尹问。
依素俯身“大老爷,民妇并无疑问。”
“那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大老爷,民妇有话要说。”
“讲”京兆尹看着堂下的依素,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像是不讲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