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河清眼前一黑,身体里的所有力气悉数散尽,身子一软就往前栽去。
一只手臂一把揽住少女的纤腰,轻轻一带,便将人揽入怀中。
左边的少年堪堪伸出手臂,悬停在半空中,眼神里闪烁的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楼破岚早就觉得这女人不大对劲儿。他和这个狗屁先生干了一架挂了彩,心里还不快活呢,这女人就进来了。进来也倒好,还能给她卖个惨,结果呢?一直盯着那个穿紫衣服的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长得斯文了点吗?
有他好看吗?
真要拍着良心说,说不准还没这个戴面具的家伙好看呢!
然后……然后就晕了这是?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那个戴面具的抢了先!
气死他了!
少年一双眼眸紧紧盯着还在男子怀里回神的少女,眼神探究,还有一丝寒意。
男子倒是不予理会,半个眼神也不稀罕分给一边的少年。他微微垂首,看着埋在他怀里呼吸声紊乱急促的少女,皱眉——当真不是装的。
可也没听说过沐家这个千金小姐身体孱弱啊?
什么毛病?
男子倚在墙边,沐河清此时还倚在他怀里,腰上还搭着男子温热的手掌,她也顾不上细细思量,短短一会儿连气息尚还未平复,便要抽身离去。
她很平淡地抽身,向后退了两步,眼尖地瞥见少年脸上的淤青,又往他那边挪了一些,挡在了少年身前,少年仿佛被护在身后。
男子看着她一副护短的模样,懒洋洋地笑了。唇角微弯,勾人得紧,漫不经心地收回那只方才扶上腰身的手,面具下含情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瞅着少女平淡如水的面孔,侵略性十足。
啧,他咂了下嘴。
真是个没有感情的小女娃。
楼破岚看着隐隐护在他身前的少女,眼中的寒意像是冰雪消融逐渐退去,只留下了看着对面男子的一丝敌意。
沐河清随意地理了理衣服,挺直了脊背,抬头望进了那双多情的眼眸:
“身体不适,失礼于先生,望先生见谅。”声色清冷,波澜不惊。
“温香软玉,我自然见谅。”他声音慵懒,偏说出的话却是百般撩人。
沐河清也不是轻易能动摇的。你要装作轻浮浪荡,我便要不动如山。
她点点头:“那是最好。盟友间毕竟不能少了和气。”说完便径自向茶桌前走去。
闻言,那还倚在墙边的男子轻笑出声。笑声懒散却不减愉悦。
倒是楼破岚愣怔了一下,紧跟其后,一脸诧异。
盟友?
他之前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拖到这什么楼来了,这个女人又自作主张地给他选了个武试,他皮了一会儿揍了几个人本来还挺好玩的,结果又被这个带着面具的家伙弄挂彩了!
现在跟他说什么盟友?
嗯?
跟那个面具男成为盟友?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到哪儿去?
楼破岚疯狂眼神暗示沐河清,眼睛快抽抽了,沐河清愣是没理他,落座叶寒舟边上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拿起茶水便自斟自饮起来,一套动作那是相当的行云流水,完全不管楼破岚愤懑的眼神。
叶寒舟又给沐河清斟了一杯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推过茶盏:“身体不适?”
语气中带上了微不可查的紧张。
顾西闻言看了他一眼。
叶寒舟眉宇硬朗,本是神色淡漠杀伐之人,此时却因为或多或少的关心眉心狠狠得拧紧,竟多出几分烟火人情味。
顾西看着好友的目光有些玩味儿,开始细细打量起了落座他对面的这位少女。
“已经无碍。”少女淡淡点头,一双水眸却还是微微敛起,不曾抬过视线。
她静坐了片刻。
屋中无人说话。
褚澄悄没声地跑到自家舅舅面前,上下夸张地打量起男子方才被少女弄皱的衣摆,好像在无声地表达他对于舅舅竟然主动接触了女子并且被弄皱了衣服也不在意这件事的惊奇。
只是……那男子把玩着面具都不带搭理他的。
叶寒舟皱着眉看着她。
顾西撑着下颔也不出声。
屋内少女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和起来。
少女身后的少年许是不被理睬得有些气恼,正想往旁边一屁股坐下来,被少女一把抓住差点一个踉跄!
他弯着腰,狼狈地保持住了平衡,向沐河清瞪大了眼:“你……”
话还未出口,就被冷冷清清地喝住了:“站好了。”
少女环视屋内,终于向在座众人说了第一句话:“阿岚虽然顽劣,倒也做不出平地上摔个跟头这种蠢事来。我便好奇了……他这脸上的伤,从何而来?”
少女冷清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却偏偏有些压抑感在周围蔓延。
楼破岚眼瞳骤然放大,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神色平淡的少女。
叶寒舟和顾西皆浓眉紧蹙。
褚澄自沐河清进来就瞪大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愣是说不出话来。
“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罢了。”
尴尬和寂静被打破。
沐河清诧异地抬了眼睛——竟然是楼破岚和逍遥先生同时发话了。
逍遥先生站直,闲闲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末了还夸赞了一句:“很有自知之明啊,小孩。”
褚澄:“……”
叶寒舟和顾西:“……”
楼破岚:“……”
沐河清:“……”您,还不如不夸。
话说这语气怎么听得有点耳熟?
沐河清不说话了,瞅瞅楼破岚这个“小孩”,这小孩一张小麦色的俊脸愣是涨红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切!”
“噗嗤——”褚澄忍不住了,画面简直感人。
“暂时的!”楼破岚梗着脖子喊到。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比他高出不少的男子,尚有些许不服气。
那男子不过懒懒地应了一声。
显然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少年再不多话,在沐河清身后站得笔直。
“呵呵诸位啊,既然这谁打的谁也谈开了,咱们这儿还有茶还有酒,你们就好好品、好好喝!我呢,还得去琢磨琢磨我的终身大事呢,这便先行告辞了。”褚澄接受到自家舅舅的眼神暗示,非常爽快地告辞了。
褚澄终于走出房门,一下子瘫下来,靠着房门蔫蔫的。
妈呀,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女子能有多厉害!
瞧瞧这沐河清,女扮男装假意风流也就罢了,还敢当面得罪那程出琅;文试过了到也罢了,听说那小子被随便捡来的,竟然也能过了武试?
开玩笑,当他轻鸿楼的门槛很低吗?旁人削尖脑袋都挤不进去,怎么这俩人一个比一个猛呢?
更别提她现在孤身入敌营,这轻鸿楼可是他们的地盘,那叶寒舟和顾西更是他们的人,关键还有真正的主儿在这儿看着呢?谁给她的底气让她为一个毛头小子护短?
简直是……狂傲得清新脱俗独一无二啊!
这几个人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好,褚澄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假模假样地长出一口气,作势安慰一下自己。
一溜烟儿,去寻倾流去了。
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