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帝国,阳钧行省,东庭郡
东庭郡统御九府,其中振武府掌有三县,松长县,泗海县,清越县。
夜,一轮银白的满月,繁星密布的夜空之上,洒下无限清辉,落满了整座清越县城。
城郊不远处,星月林后山,有一处半隐在竹林中的小木屋。
小木屋四面干裂,窗缺顶漏,颇为老旧残破,像是已废弃了许久。
屋内地上,木桌,木床上杂乱地散着干草,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安静地躺在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少女身如弱柳,穿着一身碧青布裙,一双纤手雪肤如玉,叠放在小腹上,三千青丝用一根木簪挽住,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佩饰。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悠悠醒转,那双漆黑的瞳眸里泛起一圈圈茫然。
她揉了揉略微疼痛的脑袋,坐起身打眼向四周望去,陌生的环境让她愣在当场。
沉默半晌,杨月脑海里闪过无数疑问,最终化成一句叹息:“本姑娘苟了二十多年,还是死了啊!”
前世的杨月是一名孤儿,在水蓝星的福利院生活,一直到成年才搬出福利院。
杨月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六岁开始,各种营养品不断,对福利院来说,她就是一个无底洞,但是院长妈妈从来没放弃过她,一直对她关怀备至,因为这份爱,她一直把院长妈妈当做亲生母亲看待。
考上大学那年,院长妈妈送给她一个礼物:领养她,成为她真正的妈妈。
杨月拿到户口本后,整整傻笑了一个星期,差点被别人当成傻子。
心脏不好的杨月,一直是运动绝缘体,不能动,只能静,读书便成了她主要的消遣方式。
宅女属性,让杨月成了读书馆的常客,她喜欢看故事,看别人生活中的精彩,不管是小说还是游记来者不拒。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武侠小说,她羡慕女侠们可以拥有绝世武功,纤足一点,一苇渡江,潇潇洒洒,仗剑走天涯。
杨月最近迷上了一本名为《极皇武越仙》奇异武侠文,小说世界观宏大,武功千奇百怪,门派众多,情节曲折离奇,让她这个武侠小说迷彻底沉溺在其中。
正在杨月看到章节结尾精彩处,大呼过瘾,准备翻看下一章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她的书抢了。
还没等杨月回过神来,便被不知何时围过来的三男两女捂着嘴,推拉到了杂物间。
其中一个女生用扫帚别上门,另一个女生抓住杨月的头发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一个胖男生坏笑一声,重重一脚踹她小肚子上。
杨月被这一脚踹的惨叫出声,捂着肚子卷曲在地上,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还没等她缓过气来,拳头和踢打就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痛,太痛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停止了对杨月的殴打,一个女生蹲下身,抓住杨月的头发提起她的脑袋,晃了晃:“杨月,以后离王子凯远远的知道吗?写情书,你特么也配!”
此刻的杨月根本说不出话来,小肚子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只能捂着肚子喘息。
神志渐渐迷糊,心脏越来越疼,呼吸越来越困难,杨月大口喘着气,耳朵嗡嗡响,根本听不清周围的人说些什么,只能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差不多了,警告一下也可以了。”
“要不,咱们要不给她留点“纪念”。”
“哎,我这儿有相机..”
“不行,别太过了,打一顿就行了,她肯定不敢了。”
“芳芳,你心软了?”
“不是,只是没必要..”
“可是...”
“闭嘴...”
后面的话,杨月听不清了,迷糊间,隐约感觉到他们走出了杂物间。她努力的翻身趴在地上,挣扎着向门口爬去,刚爬了几米便失去了意识。
王子凯是这所大学的校草,有钱,有颜,还有才华,是个超级富二代,也是校园里女生们的白马王子。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杨月想不明白,自己和王子凯唯一的交集,就是同为学生会的成员,还在一个兴趣学习小组,自己为了不惹麻烦,碰到他的时候都尽量躲着走,有多远能躲多远,如此怂,这么躲,还是没躲过那群疯女人的欺负殴打。
至于她们讲的情书,杨月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二十三年来,杨月一直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努力苟到现在,一辈子碰事就躲,遇难必怂,目的仅是想简单平安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以后好好报答院长妈妈的养育之恩。
而现在竟然就这么憋屈的死了?
想到这,不甘地恨意慢慢在心底滋生,这股恨意似乎和身体里的另一股恨意结合了,轰的一声,如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了杨月的脑海内,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哼都哼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繁星满天,清风习习,一间茅草屋,一个昏迷的瘦弱少女,一座柴垛,几捆稻草,几声犬吠,河畔乌篷船上的浪词浪语...都在诉说着一个漏洞的诞生。
第二日,朝阳东升
日光被草棚分割成无数条光柱,灼在少女清瘦纤弱的身体上,杨月微微睁开眼,侧头避过明亮的光线,她接收了前身的一切。
现在杨月,不,现在的杨小月是清越县风月楼里的一名小丫鬟。
风月楼是清越县最大的青楼,分四阁:雏春阁,凤夏阁,初秋阁,鸣冬阁。
四阁女子,容貌各有千秋,气质各异,均是才貌双全的女子,杨小月的卖身契在雏春阁,是一名端茶倒水的粗使丫环
杨小月不过豆蔻年华,性子胆小懦弱,属绵羊脾气,本来这些缺点没什么,窝窝囊囊也能活下去。
可惜,她被这张脸害了性命,杨小月长得太好看了,在一群容貌普通的粗使丫鬟中,宛如黑夜中的夜明珠般醒目。
风月楼是清越县最大的销金窟之一,里面的小管事也有点微末权利,虽然不大,但用小手段强迫某个不起眼的丫环,春宵一度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管事知道分寸,风流可以,绝不能过线,这一点,刑房地牢里十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时刻提醒着他们:楼里有牌的姑娘们不能碰。
姑娘们碰不得,自然,可怜的丫环们就成了姑娘们的替代品。
直到一个月前,杨小月在风月楼里还是个小透明。
但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事情坏在一次送点心的差事,楼里送菜的丫鬟生病了,厨房里的管事婆子怕那个丫环把病气传给阁里的姑娘,便临时找杨小月顶替几天。
这一顶替,便顶替出了祸事,杨小月被前院一个荀姓管事看上了,扔给她一对玉镯子便要强娶她当三房小妾。
原身以前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哪能同意这门亲事,凭借着有一股倔劲,任凭荀管事软磨硬泡就是不同意。
哪曾想那管事十分阴毒,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杨小月的卖身契,威胁若是不从,便把她卖到荒蛮之地随军。
原身在绝望之下孤身来到茅草屋自缢,香消玉殒,直到杨月附身。
杨小月移步来至河边,清澈的水面上映出一张清丽容颜。
她眉目间犹有稚气未脱,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年纪虽幼,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在过五六年,绝对是祸国殃民的主儿。
杨小月心中五味杂陈,眼底泛起湿润,她为自己伤心,也为原身惆怅。
她想:原身如果生在水蓝星,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吧。
杨小月怔怔的盯着水面上陌生惊艳的倒影,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滑过脸颊。
“哗啦”一声,杨小月俯身把脸埋进河里,任由冰冷的河水滑过肌肤,她要让眼泪流进河里,留在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