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在金妮的又一声尖叫中伸出了手，脸上是刚留下来的血水，好在这一次并不疼。

那位一直吵闹的的大小姐也停止了言语，这回她又看到了新的血迹。或许她只是心疼血而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吧。

圣西林一边跑来一边在翻找什么，薇薇安也推开了阻拦她的阿尔迈密斯赶了过来，她手里拿了一个小瓶子。最终还是圣女殿下要快一些，她好像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那种清凉如风般的感受是和上次焦客带来的一样的，焦客在后来应该是又去配制了一些这种药水，只是现在到了薇薇安的手上。

“好些了吗？”

没有反应，唐现在做不出反应。严重的红色与绿色的药水混合，世界变得不清晰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好熟悉，那头金灿灿的头发。

对，是薇薇安，唐当然知道。

又过半晌，这一次没有人来打扰唐，就连恶狼团的那三个人也是被吓得不敢出声。唐的思绪好像又飘远了，远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但飘出去的是思绪，思绪却没有带回来什么，还是一片空白。

“谢谢。”唐终于能开口了，也终于能看清了。圣西林还在一开始站的位置前进两部，两只手耷拉在身前，握着他的那本书和手帕。

“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要到典礼了。”唐走过去对他说。

典礼四周的铜柱子都已经摆放好了，三十分钟后他们会爆发出冬季的第一只烟火。但在这之前，学生们需要回到自己的班上然后按照学院安排好的顺序入场。

“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圣西林递出了他的那张旧手帕。

“这个还是算了吧，不太好洗，我用手就可以嘿嘿。”唐这回说的可是真心话，这再走一路回到教室血迹一干手帕就更不好洗了。

没有再说什么，两名Y班的学子就要回到Y班去了，学生会的四个人没有跟上来，唐也没有回头。

今日份的学院十分闹腾，在这活动结束典礼未始的空窗期格外如此。

金妮始终没有反应过来，她很少遇见今天这样的情况，通常情况下她都是站在善良的最高点的，今天却没有她认可的绝对善良。但这没关系，本来她这会儿是不要来的。

学生会的这四个人本来都不是该现在出现在这里的，高级部还有事情需要他们去处理，之所以会过来到这里都是因为主事的薇薇安听到消息要跑来，正在一起商量的三个人也就只好跟着一起了。

圣女给人的感觉总是高傲的温暖的，但她也并不能总是如此，就像是冰冷淡漠总会出现在光耀之星的眼中一样。她来的理由很简单，此前她已经给初级部的一些人打过招呼了，他们不能够给这位新晋的圣子殿下找什么麻烦。

这也是出自她自己的愧疚，就算有的时候做事情会多凭一些自己的心意也不代表她完全不知道那后果是什么。如果唐接受了她的礼物也好，那周围的人怎么说也应该顾及一点她的关系，但结果却是与她的想法相反。

这也没有关系，她还是想要尽一点先来者的责任。她是个过来人。

薇薇安作为圣女在圣殿与王国之间的地位如何她很清楚，这种作为制衡点由头的微妙尴尬也让她得到了一些特权。可这个圣子并不一样了，他的存在不是任何一方阵营预料得到的，也不是所有人期待的。

他将打破平衡，所以能够掌握局势的强权给他的定位也太简单了，变为一个普通人就好。当然在此中能够再利用这个身份帮他们解决掉一些麻烦就更好了，他毕竟还是无知者心中的圣子。

关于这些不是薇薇安能够触及到的了，就算是身在高层那些真正的决定，哪怕是出自她口的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想在学院里给这个可怜的圣子创造一点环境罢了，他可真是不领情。

恶狼团的几位还站在那里，猴子一开始就有要溜的念头了，可阿斯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斯莫就是学生会来的第三个人，同时他也来自圣殿。他拦住这些人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认为这些小孩应该受到处罚，他们违背了圣女的意愿。

接下来就该是薇薇安的时刻了，毕竟除了圣殿的这两位学生会跟来的另两人都并不理解她突然来到初级部操场的原因。

可她要做什么呢？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安静地看着恶狼团三人，眼神里是有惩罚的意味心思却不在这里。

这也够了，圣女殿下眼神里那一点心不在焉的惩罚已经叫三人惊慌了，猴子甚至不争气地尿了裤子，他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时候唯一有资格说上一点话，哪怕只是求情的泰珐却不在，他们三个出身并不怎么好也就更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

“走吧阿斯莫。”懒散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带里更有另一番韵味，薇薇安的音色真是太美了，是神拨弄的琴弦流落到了人间。

既是因为薇薇安而来那她要离开的时候其他人也没有别的理由再留下，留下也没有什么事可做，金妮也是这样，虽然她还一点都没有搞清楚情况。

再走了一批人，猴子终于腿软地瘫坐到地上，或许到了现在他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种级别的指令不是他能够收到的。

其他两位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会儿他们只能心有余悸地搀扶着猴子回去。

操场上还剩下一些人，是初级部高年级学生会的成员，他们要负责一些散学典礼的苦力活，这边的事情不多但在操场上的人还是不少。

远远观望是传统，这一次哪怕是近距离观察全程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能够完全明白的人更是没有，前面走的那三批人就是如此。

没有什么是可以被完全理解的。

-

“她挺好的。”回去的路上圣西林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但是于唐来说，他弄不清楚这个时候圣西林说的那个“他”究竟是谁，至少在刚才的表现里没有感受到谁有被误解的坏。

“我是说圣女。其实这次冬季活动是她希望你去的，为此还在圣殿做了些努力吧。”圣西林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他其实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有些话别人理解不了。

有的时候是性情以致有的时候是故意不想让别人猜透，但至少他明白，以这么多年观察人类的反应得出的理解能力。好吧不只是人类，没头没尾的话谁都听不懂。

但这样解释之后唐还是没有听懂：“为什么她要希望我去冬季活动？”

“怕你无聊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她。”

所以世界上真的还有圣西林心里都没数的事情吗？

“她也不是我。你大概不知道圣殿的家伙们有多恶心，他们老爱替别人做决定。我曾经还有些时候觉得这位圣女殿下可怜，也与我经历过一些相同的事情，可事实上她在这种经历下做出的事情还是复制前人，她依旧是选择继承圣殿的‘好’传统。”唐说得有些气愤，这些话也是真心的，圣殿爱替人做决定的传统真的让他感到恶心。

圣西林的眼角扫过他的脸，语气低沉：“你们是应该经历了很多相同的事情了，但还有些是你经历过她没经历过的，有些是她经历过你没经历过的。”

“我当然知道这些，没有一个人的经历是从别人那里复制来的。我的意思是我将来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决不。”唐在这里先立下了誓言。

誓言是关于未来的决心，可未来总是虚无缥缈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确定的。还有一件事情圣西林知道但他没有说，这一次去冬季活动的决定不是圣女替唐做出的，是圣西林的决定。

关于其中的缘由圣西林也不会想说，这是连他自己都不确认的东西。唐对他说是这样的，薇薇安对他来说也是这样的。

“去收拾东西吧，今晚要参加冬季活动的学员要集中在一起，教学楼会关闭。”

“嗯，知道。”唐很奇怪现在圣西林的状态，虽然每个人到了期末的表现都不一样，但圣西林在每一件事情上的表现都要更加与众不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