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尼尔斯大公爵家那一窝人也来了，带头的歪嘴巴还是那样趾高气昂，兴许他还觉得他今日是大发慈悲来的吧。

雷迪家的阿尔迈密斯也来了，他本人还是挺爱低调的吧，不过前提得是他已经在高调的目光中的时候。可瞧瞧他那双眼吧，怕不是从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薇薇安身上吧？也亏得这位圣女殿下能忍受下来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

乔林特家族今年都借着后辈潘森的光来了，这可很难得的，原先他们家在王都根本就没有话语权。看他们族长那春光满面的模样，得是在庆幸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吧。

乔林特家族都来了，那当初学院里的五大天才都算是到齐了。

卡尔站的位置并不远，焦急又含蓄地比划着什么。唐看不懂，干脆不理会了。

不过看来看去，最有意思的事情还是——国王查理并没有到场，甚至在之前安排名单的时候这就一直是个尚未被确定的人物。

唐已经在女神像面前站了很久了，圣典随时准备正式开始，除了圣殿的其他七位大法师，到现在看不到那就是不会来了。现如今圣殿与王国之间的关系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这就叫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想到这里唐又看了一眼薇薇安，呵，这样的身份可真是尴尬啊。

“你知道吗，你现在看上去愚蠢至极。”就算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个光明圣法师，薇薇安也丝毫没打算嘴下留情。这也没什么好质疑的，圣法师阁下从来都是会向着她的，从决心做她的老师开始。

唐把右手放到胸前作礼，甚至都不回头地反击她：“希望女神原谅你的失礼。”

“或者先原谅你手套都不会戴。”薇薇安保持微笑，嘴巴也尽力不要有让人看得出来的张合。

哦原来是这个，唐扫了一眼卡尔。戒指和手套被他揉成一团了，而这么久的时间，手套都变得润湿了他都没有发觉这件事。

现在这枚戒指摸起来更怪了。

当唐把揉在一起的手套撑开戴上的时候，身侧又传来某人的一声“哼”。

圣法师阁下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他认为现在还不到他开口的时间，直到圣典正式开始之前。

唐还觉得只是一晃神，圣典开始的时候原本杂乱无序的人群已经站得足够整齐了。音乐的声音响起，这要由他和薇薇安共同演唱圣歌。

这种提前很久就排练过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失误，只要他不走神的话。还好他回过神的时间也很关键，那细微的一点拖拍不会有人在意的。

圣歌结束之后是圣法师阁下的致辞，然后各方势力和睦地交流，宴会开始、宴席结束。

有点太平淡了，唐觉得应该不止是国王不参加圣典和圣法师在女神像之前获得了两位光辉候选人的之前的站位才对。

可就是这样，一切平平淡淡地结束了，很没意思。

“今天你一整天都在保持着最愚蠢的状态，希望明天你能不丢了圣殿的面子。”这是薇薇安临走之前对唐说的，可他不在乎，虽然这一整天下来他都挺想找点乐子的，然而这种时刻总是有卡尔的警告眼神。

最后晚宴结束的时候，卡尔来给唐披上外套，唐感觉这是他一整天下来最轻松的时刻了。大概是一直提防着自己这边出什么岔子给他吧，可惜了今天一整天的毫无特色。

都走了两步了，卡尔又从松懈中缓了过来，在胜利的走廊中大呼：“伯纳特伯爵邀请您……”

“推掉。”唐没有等卡尔说完。

有了这么坚决的拒绝之后，卡尔还有什么想说的，唐已经猜到了：“全部都推掉，不管是谁。理由跟以往相同，说我身体不适就好了。”

“是。”卡尔神情有些低落，“现在全王国都觉得您是个病秧子了。”

“这有什么不好吗？”唐反问。

“不，没有。”卡尔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可惜唐永远都站在他前方，看不到这些。

唐扯掉了手套，里面全都湿润了。

第二天，同样无聊的剧情。今天唐只戴了手套，那枚戒指已经被他扔掉了。

薇薇安今日换了身衣服，唐是觉得这套裙子看起来太蓬松了，让她整个人都鼓起来了。呵，女士们的浪漫。

盛传的病秧子称号还是给唐带来了不小的好处的，例如此刻就算是提前离场人们也只会让他注意身体。那可没什么好注意的。

唐可以借口离场的时候，薇薇安还只能皱着眉头盯着他呢，身边是一大群的追求者，真可怜。

卡尔在这种时刻当然是尽责地跟上来了，他微微弯着腰跟在唐的后面走着：“殿下需要找大师来看看吗？”

“为什么？我又没病。”唐走在前面满不在乎地说着，卡尔这家伙是真的呆，明明知道底细还要跟中了圈套一样。

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总是这么天真、总是这么问。

一周后，圣典的全部内容终于是结束了，在这一周时间里哪怕唐常常称病还是有不少人来打扰他。这时候就只能展现演技了，唐庆幸自己在学院的时候喜欢看话剧，虽然那太过于夸张了。

都是长着一副模样的人，说着同样虚情假意的话语，早就听腻乎了。

还好都结束了，唐在心里想。也就只有卡尔，老是愁云满布的模样，这样看起来真丧啊。

唐也有建议他多出去走走，多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看看新奇的人，可他拒绝了。卡尔小的时候明明挺喜欢探索新事物的啊，至少有由衷的欢喜。

哈，又是一副长辈的语气，唐发现他常常将自己安排在不合适的心境里。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卡尔？”唐躺在床上，看见那个抱着枕头坐在椅子上的小家伙在叹气。

“圣子殿下您睡吧，现在该睡觉了。”卡尔的声音很虚弱。

他今天说了不少话吧？唐没有说的那些全由他来讲了，也是挺辛苦的，到现在都快发不出声音了。

“现在还早。”唐把枕头换成了自己的双手。不过这样可真累，两只手很快就酸疼酸疼的了。

唐没有得到回应，卡尔还是那样抱着枕头，只是这一次把头低下去了。

这是睡着了吗？唐看了一眼摆钟，才七点，卡尔困得可真早。

这么几天折腾下来，唐也觉得困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沉入了梦想，隐约间他听到了一两声啜泣。

直到他再醒来的时候，枕头上有一溜血迹，从他睡的位置延伸出去。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他记得他刚才咳嗽过。

卡尔立在床旁，手里拿着一张湿毛巾。这一次的毛巾拧得很干，但他的眼眶湿了。

他是把毛巾里的水往自己脸上拧了吗？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