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结束的哨声同时也意味着午休的准备。这期间所有的时间段都被拉得很长，确实如同杰季所说，这一次学院并没有严肃地来对待训练活动。

相比起真正的锻炼，学员们在这里就跟被关起来的奇珍异兽一样，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要求——不要离开指定范围。

这个范围比当初的冬季活动可窄多了，哪怕是在森林外围都是划分又划分了的。据说一开始的时候每天是让学生在区域内往返跑，跑着跑着干脆都改成跑一趟就回营地休息了。

“今天下午午休是到多久啊？”

“三点半！”杰季回答，他跟桌弟还有话没说完呢，搞得唐都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乖乖把餐盘放回去跟着走就是了。

熟悉的味道，简单而整洁的宿舍，一样拥有阳台。应该有的生活用具都在床铺上摆好了，杰季说这儿都是这样的，十个人的宿舍本来是满的，后来有些人先跑了就空出来了。

总感觉y班在学院里的地位很奇妙，一直都是，连带自己在圣殿内的地位也很微妙，说起来还挺配的。

总体来说没有变得很热情，也没有变得很冷淡，都跟原先的状态差不多，让人担心一点的也只有井那家伙了。不过说起来又是担心什么呢？好像没有那种资格。

唐感觉有一点糟糕，明明跟原先是差不多的，对他自己的意识来说也没有经历太多的事情，顶多算是昨天去圣殿体验到的东西不太美妙。

好像总是那样，总会莫名其妙的烦躁一阵，但是谁都没有错。这样想起来图拉格那家伙的行为也可以理解了嘛……理解个鬼耶，那家伙可是出手伤人的呀！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唐的右肩上，唐转过头看，竟然是井，指了指外面约他出去。刚才都还在想关于他的事呢，还以为短期内都不会再有话说了。

Y班的其他人都是很尊重每一名成员的，向来便是有事愿说就说，不愿说就直接跳过的。井一直是个冷淡性子，如今找上来唐觉得接下来会聊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这是一句废话，如果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出去单独聊了。

唐在意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相比起一年前忧郁了不少。

这一次的训练活动不止宽松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完全，明明已经到约定的时间了还有不少学生在外面游荡。教官们就在一旁看着，只呵止那些发出响声的。

活动没几天就要结束了，剩下的学生都快成老油条了，这点规矩自然也懂。只是人一多起来想再保持安静就难了，现在的情况是没人想管这些——

除了朱语，这个男人是在破碎的规则下唯一打算坚持过往的人，也就成了学生嘴里最讨厌的那个人。

井把唐带到个稍微僻静点的角落，而且还是个足够空旷的角落。这里足够空旷的意思是指，不适合藏下隔墙的耳朵。

旁边有草堆，但这种地方要藏人只能是事先准备的了，这种事情应该没那么好猜吧？

唐还在发挥他的特长，粗略地观察四周然后浮想联翩，他与常人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总想不到什么好事儿吧。

井抱着手立在草堆旁，从表情到行动都透露出一种僵硬的感觉，跟图拉格那个吊儿郎当的灯神不一样。

“圣西林找你去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井首要关心的果然还是这个，他们俩的关系一直很好，性格相近兴趣爱好也相近。

但是这个问题不是唐所能回答的，他只能躲避着井地目光，低下头说：“我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是为你而去的，而你自己一个人竟然好意思回来。”井说这段话的时候，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

除了并不了解的家务事，他还丧失了一个朋友。

但是在唐的心里面，他记忆最深刻的东西是在白色的丝线里，图拉格带走圣西林的场景。那不是个什么好场面，所以他也不想提，不想提不是可以马上忘记。

老记着也不好，跟他多小气似的，就算他是真的在意。反正这事儿怪不了圣西林，都是图拉格那个坏家伙，发生事情也从来不提前打招呼的，只把愚弄别人当做快乐的方式。

井的情绪很难控制，他的眼睛红红的往外凸起，脖子上的青筋也很明显，本来是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的。

这个时候唐也稍微明白一点自己该说什么了，反正先道歉是没有用的，那只会徒增怒火。

“你知道圣西林的身世吗？”

“这种时候谈这个！”井还是很激动。

“他不会有事儿的，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唐平静地望着井。

其实这样的话说出来，好像他多信任图拉格一样，虽然确实也有一点吧。也许不说会更好，不然还要叫人去猜测他那位朋友的身份。

井呆在原地，脸上还是一副故作凶悍的表情，只是已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了。这种放松可不是因为唐说的话足够可信，只是常人应有的顺着话题往下思考而已。

“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那可是圣西林啊，有谁让他吃过亏吗？”唐再勉强地解释了一下。

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可以这么自得的理由，以及你的朋友。”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开了。

很奇怪，他对于朋友这两个字加得太重了。似乎没听图拉格说过井能看到灵魂体，那会是圣西林说的吗？还是他误会什么了。

井的离开带走了原本绑在身上的炸药包，唐泄了气一般地靠在草堆上，有些扎人，还有些湿润。

他还不算是完完整整经历了这一年半的人，光是想着如今是夏季却有如此低的气温，心就跟着寒了寒。那些每天祈祷者的人呢？是不是如今还会时不时望向天空，询问着一个不存在的对象，这样的漫漫长冬何时才会结束呢？

结束之后又是什么呢。

唐靠在草堆上，甚至想眯眯眼，他很累。

时常都是这种感觉，无论经历的事情轻松还是压抑，他都感到好累。事实是，算作是他经历的，就是前面轻松一点，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压力就迎面而来了，有的时候只是不可说罢了。

有一片雪花落下了，停留在他仰望天空的脸上，感受过他的体温后，慢慢的融化成一小滩水。

菲尔昨日说的下雪，今天还是实现了呀，虽然只是小雪。

唐哆嗦着跑回宿舍，经过的地方现在闹哄哄的，原本已经平静了的营地又因为这一场雪迸发出惊喜的叹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