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林家

砰——

林朵房间的门猛地一关，震天动地，十五岁的林二小姐从楼上跑下来，对着正蹲在地上擦地板的林兮尔就是一脚，林兮尔趴在地上，险些磕到眼镜。

“林兮尔，是不是你又在于信哥哥面前说我坏话了！”

“我没有”

林兮尔穿着脏兮兮的粗布衣服，脸上带着一只黑色大墨镜，头发凌乱得散开，已经十四岁的她没有一点女孩子青春靓丽的样子，灰头土脸，低着头，吓得一动不敢动。

她本来也是林家小姐，自从爸爸林澄去世后，她就活得连下人也不如。

相比之下，林朵倒是穿得光鲜亮丽，像个白雪公主，而林兮尔却连灰姑娘都比不了。

“没有？于信哥哥一说话张口闭口全是你，我说你一句不好他就跟我急，你又在他那儿装可怜了是不是？你这个瞎了眼睛的丑八怪有什么好的！”

林朵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一直瓷杯就朝林兮尔砸了过去，正好砸中她的头。瓷杯滚到一边，杯底染了些血迹，而林兮尔一声也不吭，即使她头上在不停地流血。她捂着耳朵，什么都不说。

她早就对疼痛麻木了，只是觉得林朵的声音非常刺耳、非常难听。

“捂耳朵，你不愿意听是吧？明明是个下贱命，倒生了一对挺金贵的耳朵，我今天非得治治你这臭毛病！”林朵看向旁边站着的女仆，说：“你去给我把家里的收音机拿来，顺便拿一副耳麦。”

“……是。”

女仆没有办法违抗二小姐，虽然有些担心林兮尔，但还是照着林朵的话做了。

收音机和耳麦送到林朵手上，林朵把耳麦戴在自己耳朵上，然后把收音机打开，调出一阵相当刺耳的杂音。

林兮尔心底一惊，她疯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摸着往门外跑。

“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抓回来！”

林朵一声令下，其他几个女仆扑向林兮尔，硬生生把她给拖了回来。

“把她的手控制住，别让她捂着耳朵。”林朵狞笑着说。

“放开我！放我出去！不要，不要！”

林兮尔声嘶力竭，也不知道是在喊还是在哭，她拼命扭动着身体，胳膊被钳制住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双腿在空中翻腾着，脚板砸向地板，敲得当当直响。

林朵把收音机调到最大音放在林兮尔的耳边，杂音充斥着她的双耳，耳膜像要炸开一眼疼痛，高频率的噪音冲进她的耳朵，林兮尔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浑身颤抖。

她异常灵敏的听力，如今变成了别人的玩具。

杂音还在耳边，让她头痛欲裂，这种感觉就像把一个恐高症患者从几千米的高空推下去，又好比把一个幽闭恐惧症患者关进狭小黑暗的空间，关上三天三夜。

如果拿正常人作比较，那应该是一种自我焚烧的折磨。

“汪汪汪！汪汪汪！”

棒棒糖挣脱拴它的绳子在门外挠门，拼命吠叫，它沿着外面的墙一圈圈跑，但无论如何也进不来这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只能把着窗沿儿，眼睁睁看着林兮尔在里面受罪，却什么都帮不了她。

“汪汪汪！汪汪汪！”麻麻，麻麻……

金毛哭了，把着窗沿儿，哭得很伤心。

林朵把收音机声音调低，随意调到了别的频道。她横了窗外的棒棒糖一眼，说：“又是这只畜生，整天叫叫叫烦不烦，过几天我就把你炖了！”

“汪汪汪！”坏女人！

“得了，真是晦气。”

林朵把耳麦摘掉扔在一边，然后昂着头端着架子上楼回了房间。

林兮尔躺在地上许久，两耳流出的血迹一滴一滴沾上她的头发，也染红了地板。

收音机关掉了，刺耳的杂音没有了，但这个世界依然嘈杂，到处都是罗刹的厉声吼叫和魔鬼的沉吟耳语，相比之下，棒棒糖的犬吠却成了美妙之音。

这些人，都比不上一只狗。

她脸上依旧是木讷的表情，抬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然后从地上爬起来。

在地上一通乱摸找到了自己的盲杖，一步一个跟头，磕磕绊绊，终于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栓，门一开，棒棒糖直接扑到了她怀里，低声呜咽。

“呜呜~~~”

“棒棒糖，别怕，我没事。”

林兮尔一如既往地安慰棒棒糖，对它轻轻笑着，把头埋在它身上，抱着它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