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幽夜愣愣的点点头，那襦裙少女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明显瞪大了一分，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好奇，却少了几分刚才的怯懦。

一旁的丫鬟扯了扯少女的衣角，附在少女耳边低声道：“小姐，这人看起来轻浮浪荡，怕不是个骗子吧？”

李幽夜脸色一绿，你小声说我坏话，别让我听见好吧！

少女微微瞪了身边的丫鬟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然后对李幽夜屈膝一礼道：“李公子请和我来。”

李幽夜随即跟上，一路上少女也不多说，李幽夜问一句，她便嗯一下，确定是湘灵要来给自己带路的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好奇的打量周遭景物，惹得那丫鬟频翻白眼，就差说一句土包子了。

李幽夜也不恼她，只是当做看不见，世间总有那么一些无趣之人，喜欢将他的无脑展现出来。

少女带着李幽夜绕了半圈，停在一处府邸门前，看着匾额上写着“菊舍”二字，李幽夜微微一愣，却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将菊舍当做一个种着菊花的园子，而却没想到竟是一处府邸。

真是大意了！

身边的少女看起来身份颇高，一路上走进去畅通无阻，李幽夜只需要跟着她就是了。

能在这古烬湖的坊市之中拥有如此宽敞的一处院落，可见其人财力非凡，虽然李幽夜若是拿出寒山鼎中的宝物远有胜出，但他却是不愿。

走过一处回廊，然后李幽夜便一眼瞧见了坐在雅亭中饮茶的湘灵。

再看看湘灵对面坐着的人影，头梳双髻，明显是个女子，走近看去，却发现是个中年妇人。

“夫人，人已经带来了。”少女屈膝道了一声，然后便走到那妇人身边静静站立。

湘灵起身站在李幽夜身边，开口介绍道：“师尊，这位是继夫人的妹妹，前些年我与齐姐姐一同游历，姐姐多有帮衬。”

“齐姐姐，这便是我师尊转世之身。”

湘灵介绍完，李幽夜拱手道：“湘灵向来少通人情，能与道友交好却实在是缘分，能得道友帮扶，在下谢过了。”

见李幽夜话说的庄重，对面那齐夫人，回了一礼，道：“我听闻道友刚刚转世重修，一月之后玄冥仙尊飞升，那海阁......”

李幽夜知晓她言语中试探之意，微微笑道：“师兄飞升，我便会接手海阁诸事，不知道友可是有何见解？”

“见解不敢当，不过不知晓道友转世而来，可知晓周帝律？”

“周帝律？”李幽夜疑惑的看向虞湘灵，见对方也是一脸迷惑之色，再看向对面的齐夫人。

见李幽夜看过来，那齐夫人也是一愣，然后面上浮现一丝笑意，道：“道友转世可是不久之前才苏醒了前世记忆？”

李幽夜皱眉点点头。

那齐夫人又接着问道：“道友可还记得苏醒之前的记忆？”

“苏醒之前的记忆？”这说的李幽夜又是一愣。

记忆中除了前世白骨尊的记忆之外，还有的就是在地球上的记忆，而且因为两部分并不是对等的，关于白骨尊的记忆李幽夜只要回想，就会很快浮现出来。

而关于地球上那一生的记忆很短暂，又没有熟悉的事物刺激，所以一度感觉很缥缈虚远。

“道友转世而来，不知可是脱胎于......”

齐夫人后面说了什么，李幽夜一句都没有听到，他终于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纠结为何转世而来却拥有两段记忆的问题，不过在东陵海阁见识到玄冥道人举手间平海定波之力后，他便被修炼吸引了注意力，然后是虞湘灵的出现刺激他进一步融合了白骨尊的记忆。

后来又是钓鳖岛一行，一路上白骨尊的记忆都让李幽夜忽视了一个问题，他自己原本的记忆去哪里，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去哪了？

在白骨尊的记忆里，转世之人原本是有着胎中之谜的，自己的这具身体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也就是说自己穿越而来之前十几年里都是有一个正常的生命的。

而自己来了之后，那个生命的记忆消失了，余留下来的，有一小部分自己从地球带过来的记忆，还有一大部分原本隐藏的白骨尊的记忆。

没有夺舍，因为在白骨尊的记忆中，夺舍之后肉身和神魂不会如自己这般稳固，而当初在东陵海阁玄冥道人也是确认过，自己就是白骨尊转世之身。

之前或许不明白，但现在他深刻的明白，仙尊修为是怎么样的存在，定海平波不过随手罢了。

对了，玄冥道人，自己记忆觉醒的时候就在海阁，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玄冥道人，是他说自己乃是白骨尊转世，那么他应该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身份。

李幽夜面色变换无定，一边湘灵面色凝重，齐夫人看了一眼李幽夜，然后对一边的湘灵打个眼神，湘灵看着身边的李幽夜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

当李幽夜意识回转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湘灵一人，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这古烬湖之中竟然也有日月之分。

李幽夜看着身边的虞湘灵，缓缓开问道：“你，你如何确定我就是白骨尊？”

湘灵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李幽夜的影子，唇齿微启：“曾经的白骨尊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是李幽夜，你不是任何人，你只会是你。”

“可......”

“前世的你是我师尊，今生的你是我夫君，这便够了。”

柔软的唇主动献了上来，心中的火热让李幽夜的大脑停在了一瞬，他在那一团弱小的记忆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

自己本就是自己，无论白骨尊还是李幽夜，抑或是其他，皆是自己。

四唇分离，面上再无娇羞，有的只有坚定与不舍。

“师尊，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着你了。”虞湘灵的语气中满是不舍，可不舍背后却更多的是坚定。

“为何？”虽然李幽夜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问了出来。

“为何，因为这世道已经变了，道友也变了，湘灵也变了，虽然湘灵为你落下了劫纹，但这尘世百年的变化，无论是你还是她，都需要好好去看看。”

不知何时，齐夫人去而复返。

虞湘灵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笑着说道：“师尊，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你了，不过一个月之后，我会回海阁等你，那时候我想听你再唤我一声娘子。”

“好，又一月之后，海阁再见。”李幽夜没有问自己要如何在一月之内远涉重洋到达海阁。

退后一步，李幽夜拿出那块日月潮汐铁放在桌上，朝齐夫人拱手一礼，道：“多谢道友解惑，此物足酬！”

说罢，转身，稳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