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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浪海定居的蛮人,对外自称什么浪底沙鬼骨尊者,其脖颈上挂着一串焦黑色的骷髅骨,留着一头蓬松毛发,看起来莫名凶横,而且因其元婴修为,故此在这左道东陵的地界上,却也算得上一霸。
其实元婴修为,在左道东陵,算不得上什么高手强者,这浪底沙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虽然有着一身元婴期的修为,但却在这左道修真界真真算不得什么。
故此这蛮人平日里也并不到处肆虐见人就喊打喊杀,反而是安心定居在这青浪海海峡口上,等着肥羊自己送上门来,这一等,倒也还真让他抓住了几分打家劫舍的门道。
青浪海海峡虽然是东陵到东海的一处关口,但却并非唯一,更不是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方。
所以但凡身边有一口飞剑代步,驾驭着飞剑只消往那九天之上一飞,便是那里也去得,但是飞剑珍贵,便是寻常飞行的法器也是千金难购。
更何况,低阶修士灵气不济,即便是驾驭御空爬云的法术,也并不如何利索,所以想要跨越茫茫大海,最好的办法,还是坐船。
当然这里的船并非寻常凡俗间的渔船舢板,即便是练气期的修士,只要得一丝灵气入体,便可筋骨强健、百病不。
所以每一个修士无不是略有身家之人,这些人或附庸风雅,或眼高于顶,这一部分修士,虽然长生无望,修行也并不如何强大,但却是最会享受。
似如李幽夜所乘的六甲仙车,虽然华贵精美,但却并非出自什么修真大能的手中,反而是那些修为不深的低阶修士捣鼓出来的。
这名号鬼骨尊者的蛮子,也是看准了,但凡是修为有所成就,且手段多样的修士,想要远渡茫茫大海,就绝不会在这海浪甚是湍急的青浪海停留,而不想绕远路来这青浪海的,大多都是一些年轻修士,修为不高,且没什么耐心绕远路的。
所以这鬼骨尊者仗着元婴修为,倒是一直猖獗于此。
却说李幽夜虞湘灵还有冰尘老祖三人,携着邱宗、秦封二人,一行五人离了海阁之后,李幽夜便闭关不出,此后一路行程全凭邱宗和秦封二人掌控。
秦封虽然说是东陵土着,但从小却是生长在天海城之中,秦家没落之后便少有离开天海城的机会,故此年过半百且散修出身的邱宗,便成了“向导”。
只是邱宗虽然常在江湖漂泊,但却也因为修为有限,故此也不知晓这青浪海被一蛮子占了,故此一头撞了进来。
那鬼骨尊者见难得有一肥羊进来,哪里肯放过,只是拦住六甲仙车所化的金光之后,发现六具金盔金甲淡黄袍的神将,当下吃不准这是一件飞遁的仙家法宝,还是什么东西,当下只得在外面高声呼喊。
只是六甲仙车之中,李幽夜修行到了关键时刻,早已经封闭了六识,更是不可能被外界的情况打扰,而除李幽夜之外,虞湘灵本是海阁弟子,但却向来很少在海阁落脚,故此两小一时间也吃不准,这件事情到底该惊扰哪位。
却说就在两小有余之际,外面高声呼喊了几声之后的鬼骨尊者,早已失去了耐心,见这六尊金盔金甲淡黄袍的神将呆滞不前,自己呼喝几声又无人答应,当下心中暗自道:
“也不知谁家炼制了法宝,竟然被其走脱了逃到了此处,看来今日合该本尊运道来了,这六尊神将卖相不凡,也不知是何等法宝,不过暂且收在手中,且管他是什么。”
心中打定主意,当下刚欲出手收摄了六具神将,却不料这原本呆滞的六具神将中间,突然伸出一只巨手,轻轻一捞,这卖相凶横的鬼骨尊者,却是瞬间消失不见。
随后六尊神将手中长剑一挥,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射苍穹,瞬息不见了踪迹。
六甲仙车之中,秦封和邱宗一左一右端正而立,昨日还脸黑气苦的冰尘老祖,已经端正的坐在正中间,而三人面前滚作一团的,却不是那刚才还准备打家劫舍的鬼骨尊者,又是谁?
方才那大手伸出之后,只有元婴修为的鬼骨尊者就心中一叹,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不改阵前亡,自己终日大雁,今日却被天上的大雁给叼了去,今日哪里是自己的好运来了,却是霉运到了犹不自知罢了。
却说前几日在海阁,受了诸多恶气的冰尘老祖,这几日虽然在六甲仙车之中憋闷几日,正想寻个乐子,这什么鬼骨尊者便送上门来了。
好像不行吧!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羡慕皮肉色相上的俊美,这并没有什么错。
只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是万里挑一。
呵,看不穿……
!
既然李幽夜已经光明正大的划下道来,那么现在程玉树能兜得住得兜着,就算兜不住,也得接住。
二人脚下,六甲仙车化作的海船,早已经在邱宗的驱使之下,远离了二人。
对于李幽夜要与这程玉树斗法,除了秦封有些迷糊之外,其他的人并不意外。
修士修行,不仅修得是灵气,更修的是一颗心,一颗逆天争命的道心。
世间修真者,大多为心怀大毅力者。
修真者最初始的时候,也不过只是肉眼凡胎,但是在追逐大道的过程中,一颗向道之心才会逐渐坚定。
道心不是谁天生就有的,而是在修真的道路上,一次次跌倒爬起之后,在坎坷崎岖的道路上打磨出来的。
灵根或许有先天后天之说,而道心却没有。
但是修士若是想要证得大道,道心是最为不可或缺的东西。
程玉树看着耸立在李幽夜身边的冥骨鬼虎,虽然隐隐感觉到一股摄人的气息,但是他知道,今日他不能退缩。
无关乎颜面,无关乎花静修或者旁的任何人,这只是一场关于道心的磨练。
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争斗,这是他命中的一道坎、一堵墙!
跨过去了,就能够收获掌声和鲜花,还有墙后面新的风景,而若是跨不过去的话……
李幽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程玉树虽然卖相不凡,但刚才李幽夜感受过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一丝渡劫的气息,看其模样应该不会是渡劫之上的修士。
对方修为顶破天只是一个出窍境的修士,而且对方身后的什么九剑门也不甚出名,既然看他不爽,怼就行了,正好,李幽夜也有心磨练磨练自己斗法的经验。
修士之间的斗法,不似凡俗之间武者比斗,虽说用不上什么羚羊挂角绝妙到毫巅的技巧,但对轰法宝、飞剑的时候,能够更加灵活变通的与对方比斗,这就已经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李幽夜前世可是知道,不知道有多少经年的老修真,比斗之时一个大意,被对方手中的飞剑在脖子上绕上一圈,事后任凭你如何大骂年轻人不讲武德,也是无济于事。
虽说李幽夜现在实力主要依靠的是五只冥骨鬼虎,但玉不琢不成器,法宝尸傀再好,放着生锈也不行不是?
“道友可是心有退缩?”
李幽夜轻哂一声,只是对面程玉树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嘴角微微张合,轻吐一声
“跌倒如何……”
淡淡的四个字随风飘散,却是不曾传到任何人的耳中。
“道友之前不曾听闻我九剑门之名,那么今日且看好了!”
“九剑门螭龙剑!”
“吼!”
随着程玉树口中淡淡的话语,只见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鎏金折花扇“唰”的一声被打开。
李幽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柄扇子的真容。
淡金色纹路勾勒出折扇的轮廓,在阳光的反射之下,那扇子显得端是华丽非常。
只是任凭那金边如何耀眼,却也夺不过那第一根奔涌着淡蓝色霜寒灵气的扇骨吸引眼球。
在这大量的冰蓝色灵气涌出之后,李幽夜更是来不及注意那折扇扇面之上的图画,只是刚才匆匆一瞥,李幽夜却是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逝。
“吼”
一声颇为恢宏的龙吟声打断了李幽夜的思索,抬眼看去,只见在海量的冰蓝色灵气的围绕之下,一道威武霸气的龙影,腾空而出。
这道龙影远远看去头部如虎首,圆眼睛大鼻子,猫耳,有着卷云纹一般的尾巴。
方才就在两小犹豫之际,随手一挥,一道灵气显化的巨手,便将这平日里嚣张不已的鬼骨尊者给收了进来。
却也是这鬼骨尊者霉运来了,好巧不巧打劫谁不好,却是正好碰到了这一行人。
修炼之初,各家皆有筑基、结丹之说,但是相对于李幽夜来说,前世白骨一身传承皆在白骨珠之中,故此他便不用再费力去结丹,只需用一口仙酿将白骨珠送进腹中,然后将其完全融合一身便是完事。
在钓鳖岛上打坐半日,初步炼化白骨珠之后,李幽夜已经身怀灵力,虽然算不得如何强大,但简单的御空飞行还是可以的。
钓鳖岛上原本是有禁空阵法的,但是对李幽夜却是无所禁止,自己布置的阵法总不能绊住自己的脚吧。
李幽夜低头看一眼湘灵,长声道:“你且安住,为师去去就来。”
对于李幽夜渡劫,湘灵虽是心中担忧,但却也没有办法,天界之下万灵避退,再者说李幽夜乃是白骨转世,区区一道化神劫,应当是手到擒来才是。
李幽夜离了钓鳖岛,向西飞遁数十里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天上漆黑如墨的劫云已经止不住垂落之势,李幽夜必须做好准备了。
雷劫乃是天地之威,而修真之人本就是逆天而为,这雷劫对修士来说自然凶险万分。
当然了,万事万物不成定律,无不因人而异,似如妖兽之中,蛟龙渡劫便可化作真龙,与寻常草木精灵渡劫虽都是化神劫,但化龙者常有,而真正草木成精能够渡过化神劫的,却是少之又少。
同样都是妖兽,但其血脉种族不同,面对天劫之时的情形自然也就不同。
冰尘老祖虽然平日里颠三倒四的模样,但一身道君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而再有一个同为道君的虞湘灵,这样的阵容,即便是遇见了寻常仙尊也有的来往,而一个元婴,却是来送菜的。
冰尘老祖往日里仗着修为高深,惯会玩弄小辈,只是东陵此行,却是谁谁也欺负不得,难免有些憋屈,故此正好借着这什么鬼骨尊者玩个乐子。
伸出一只灵气巨手将这鬼骨尊者收了进来,往面前一丢,也不说话只是端正一座,一身如渊似海的气势微微一放,却是吓得地上的鬼骨尊者浑身一颤。
感受着面前慑人的气息,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的鬼骨尊者,这会儿哪知道什么叫做骨气,当下雌伏在地颤声乞求道:
“不知大仙当面,小的实在不知死活,还请仙人留小的贱命一条,日后但凭驱使绝无怨言!”
当众巍峨而坐的冰尘老祖见这人投也不敢抬,当下玩心大起,微微侧目,给一旁的秦封传音道:“小子,你且开口吓吓这人,看他如何反应。”
秦封这两日也发现这位修为不凡的冰尘老祖,有着一颗孩童心性,当下也不敢忤逆,只是往日里自己惯常受别人欺负,心下有一些不怎么顺畅,只得沉声喝道:
“你是何人,又为何行这打家劫舍之事,往常却是伤过几人性命,如今且如实说来,不然定教你尝尝身不如死的滋味。”
秦封虽然出身天海城世家,但自小家族没落,往日里受尽了欺凌,自从前些日子进了海阁之后,虽然只是一介杂役弟子,但却没有了往日那些欺凌和侮辱,今日这冰尘老祖却是让他说些恐吓之语,一时间的身份转变,却是不怎么适应。
当下想起往日自己坚信善恶因果之说,故此才有方才一问,且看着自称什么鬼骨尊者的家伙,究竟是是善是恶,分辨清楚之后,再做对待。
冰尘老祖见这名叫秦封的童儿并不按照自己的言语来,倒也并不惊讶或是有什么反应,反正是寻找个乐子,至于这乐子出在谁身上,于他而言,重要吗?
当下便也放手让秦封施为,也不插手干预。
秦封小意的看了一眼冰尘老祖,见他脸上带着一丝盈盈笑意,倒也对自己的行为并不反感,当下也便逐渐少了几分忐忑。
听见有人开口喝问,这鬼骨尊者浑身一颤,当下跪伏的更低了几分,连连叩首道:“小人沙清河,人称浪底沙,自己听着不爽所以自己起了个鬼骨尊者的名号……”
“你且捡重要的来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一声冷喝,吓得那沙清河的脑袋又是低了几分,几乎快要将脸贴着地板了,当下也不敢在胡拉八扯,颤声开口道:
“小人本是东海七里河君座下的弟子,只是几多年前日子河君与人斗剑输了阵仗,遣散了诸多弟子,而后我便在这青浪海落了脚,平日里也就拿几分过路费,也不敢多拿,怕竭泽而渔,故此也没有害什么无辜性命,还请仙人看在小人本性纯良的份上,饶过一命。”
左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