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种下的因，谁就去吃下果。

无论是甘甜，还是苦涩，都是属于自己的“所得”。

包间里，和南正勋面对面坐在餐桌的两边，林允儿低头看着碗里的那块安东炖鸡，胳膊不着力地搭在桌面上，右手食指轻轻扣着左手的手背，在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指甲印。

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未尝不是她自己的心理因素。

可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迈过那道坎是另一回事。

张了张口，南正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摇了摇头。

确实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到叹气的场面。

但是，自从两个人成为朋友的那天起，南正勋就从不在林允儿面前唉声叹气过。

“允儿，我们谈一谈吧？”

同样把胳膊都搭在桌面上，南正勋伸手拿起了林允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把那只缀在手机壳上的、林允儿从未摘下来过的小狮子玩偶挂饰悬在了两个人之间的半空中。

“嗯，正勋oppa你想说什么？”

汤锅还在冒着热气，视线里的小狮子看起来有点朦朦胧胧的意味，就像是下雨天看窗外，连记忆也会被打湿。

“你觉得我会不会‘姐姐真漂亮’这首歌？”

看到林允儿抬起头，南正勋把视线投了过去。

那是与年少时别无二致的目光。

包容的，笃定的，可以放心的。

“应该会吧……嗯，会的。”

谈不上有什么理由，林允儿觉得放松了一点。

她伸出手，托住了悬在半空中的小狮子。

这首歌是shinee的出道曲，南正勋应该是会的，唱和舞都不会有问题。

“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会的，不过我从来都没有试过。”

看到林允儿的动作，南正勋把手稍稍抬高了一点，让小狮子站在了林允儿的手心里。

“嗯……”

林允儿的眸子黯了黯，感觉手心有一点冷。

是因为遗憾吗？这个因为她造成的遗憾。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可以是shinee的成员。”

南正勋把手机和小狮子一起放在了林允儿的手心里。

“shinee就是他们五个人，不存在第六个人，我一直都不会认为如果我不被公司开除就能成为shinee，那是他们五个人既定的梦想，不是我的。”

南正勋握住了林允儿那只还举在半空中的手，连带着那个小狮子一起被握住了。

——就让这个小家伙替我亲眼看着你出道吧，我们提前说好了，我是你的第一个粉丝。

那个下午，在公司的食堂里，南正勋把自己对舞台的寄托交给了她。

——我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的，一定。

她也亲口做出了约定。

“这才是属于我的生活，不管我的生活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我的生活出现了什么看似意外的改变，这都是我存在的痕迹。”

稍稍用力，南正勋轻轻晃了一下手。

尽管隔着汤碗里腾出来的热气，林允儿也能看清这个人敞亮的眸子。

那是没有任由犹疑的，没有对生活失去热情的眼神。

“允儿，如果你还在假设当时你不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我就还在公司，可能出道进了shinee……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就否定了我的过去。我当年做了一件事正确的事情，这就是我选择的人生，这是我的生活。”

南正勋松开手，把自己桌前的这碗参鸡汤放到了林允儿的桌前。

“就像现在这样，圭贤想喝辣白菜汤，但是你觉得我最近吃不好又睡不好，所以你给我点了一份参鸡汤；你知道我喜欢吃安东炖鸡，但是你也知道我要顾及圭贤的面子，所以你给我碗里夹了圭贤点的辣炒猪肉……这就是我的生活啊，你觉得我看到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给我做这些，我会是不开心的吗？”

南正勋把自己那个老得快退休的手机拿出来，调出了自己那张在《elle》杂志拍摄场地里戴着半脸面具的照片，递到了林允儿的手上。

“我今天很开心，见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知道我的朋友成为了我们当年约定的大明星，我感觉很骄傲。”

南正勋的声音轻缓地覆在听觉上，像是一捧温热的细沙从指间滑过，林允儿一点一点收紧了手指，把小狮子完全握在了手心里。

她曾经感慨于自己改变了南正勋的生活轨迹，却在今天被南正勋亲口告知这一切都是生活原本的样子。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经历了一次一次的变故以后，林允儿依然能看到南正勋年少时的某些影子。

那也是她年少里的记忆。

睫毛时不时地颤动着，把那些快要坠下的泪珠堪堪框在瞳孔里，不让它们落出来，林允儿的指尖在自己的眼角旁抹了一下，蓦然间不再沉重地拎起了笑容。

分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今天这样的时候，可以允许自己放松一下感情吧？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了？不会是正勋告白了，所以允儿感动得要哭？”

曺圭贤突然打开门走进来，南正勋和林允儿都楞在了当场。

甚至把林允儿的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所以说，有的人就是应该被修理一顿。”

扶着额头摇了摇脑袋，南正勋拿起了桌面上用来擦手的小方巾，眼角的余光看到林允儿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呀！”

眼瞅着南正勋和林允儿甩着胳膊把方巾砸了过来，曺圭贤抬手挡住了脑袋，弓着身子躲开了。

然后，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疯了吗？我今天请客，你们还打我！”

……

“我是疯了吗？”

仰头看着茶水间的天花板，李知恩慢慢蹙起眉头，用力闭上了眼睛。

在郑韩特手机上看到的照片，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居然轮廓那么相像。

不过，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是同一个人，那也太神奇了吧？

“哎！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应该吧……”

坐正了身子，李知恩先是咬着牙否定了自己，结果越说越没底气。

“没错，我看你的确是疯了。”

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去楼下取外卖回来的郑韩特眼瞅着自己的艺人自言自语还揪头发，顿时就觉得是不是这两天录音师要求太严格了，所以这孩子现在精神错乱？

“oppa，帮我一个忙。”

如果在平时，李知恩肯定是和郑韩特拌两句嘴，谁也不服输。

但是，现在她全然没有这个玩笑的兴致。

“什么？”

“刚才给你发那个戴面具照片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