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地下城中，左哲的意识来到了这里。

这里原本是一座大型地下铁矿矿脉。在铁矿被开采殆尽后，这里便被废弃了。

直到有一天，荒废多年的铁矿矿洞迎来了新的客人。人们拖家带口而来，在这里居住了下来。

鼓风机不停的朝着地下城的甬道中吹进来自外界的风，让常年待在地下的人们能够持久的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

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人类便从地表转入了地下。此时的地球已经不适合文明的进步了，但若是要养活数亿人口，却还是可以的。

即便矿产已经被开发殆尽，即便生物化石能源已经被消耗殆尽，地球依旧能给人类提供繁衍生息的基本条件。

只是，遁入地下的人类，却已经失去了重塑文明的机会。或者说，人类已经失去了变得更好的可能。

除非，是在虚幻的世界。

现实的极度压抑和残酷，让人们转而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了虚幻的世界。

现实世界中得不到的，实现不了的梦想，在虚幻世界中却可以轻易达成。而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他们看中的并不是研究过程，而是研究成果。

只要给人们足够逼真的体验，人们就会下意识的忽略掉现实与虚幻的区别。至于那些一根筋想要寻求原理和真相的少数派，自然是少数服从多数了。

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文明已经步入老年，正走向最终的消亡。

现如今，左哲就出现在了这个绝望的世界上。

“地表之上到底遭遇了什么，这才让人们躲在地下，将自己埋藏在虚幻的世界里，不敢直面现实和挑战？”左哲想要弄清楚真相。可是，真相却已经被人们焚毁。幸存的人们认为，与其外出招惹灾祸，还不如将自己彻底封印在地表之下。如此一来，人类至少还能幸存下去，不至于被地表之上的灾祸给毁灭。

“我能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虚幻？”就像是鬼魂一般的漂浮在光线昏暗的矿洞里，左哲飘向了最近的地下聚集地。

直径一公里上下，高度超过十米的昏暗聚集地里，数百根粗壮的石柱支撑着偌大的空间。在这里，一间间的石窟开凿在聚集地四周的岩壁上。

在聚集地中间，一座尖塔外形的信号塔接收来自其他地方的信号并加强，传递给聚集地里的用户。通过这种方式，聚集地之间，以及聚集地和地下城之间，建立起了畅通的无线网络。

可以穿透星球的高带宽无线网络，这是这个文明最后的少数硕果之一了。通过这种无线网络，人们虽然处于压抑的地下世界，却可以相互联系，甚至是在一起玩那种需要高网速的网络游戏。

在现实极度让人不适的世界里，或许虚幻的世界才是人们的梦想之地。

“我获得的混沌力量就是从这个世界获得的吗？”聚集地里，鬼魂般漂浮着的左哲感受着一个个棺材般的游戏舱。

在游戏舱与聚集地中心的尖塔之间，一股股无形的能量相互传导着。通过这种不同于电磁波的能量，让一个个游戏舱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左哲却没有从中感受到混沌力量。

这个世界就像是左哲之前构造的小世界一般。如今的左哲，很有种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的感觉。

感受着一个个躺在“棺材”里等死的活人，左哲在为这个世界的人类而悲哀。虚假的就是虚假的，即便再逼真也是假的。而真的就是真的，就算看上去像是假的也是真的。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左哲就感受到了由衷的压抑。因为，这种难辨真伪的世界实在是太过压抑。就像是置身于无尽循环的世界里，不管如何拼杀，都会在循环之中往返。

日出日落，月满月缺。从出生到生命的终结。新的生命又在先辈的繁衍中诞生，迎接属于自己的由生而死的人生旅程。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无尽的循环，每个人都是这个无限循环中的一环。

在这层层叠叠的无限循环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不管是否愿意。

置身于这无尽的循环里面，人的躯体无法挣脱循环的束缚。能够挣脱束缚的，似乎也只有人的思想，那虚幻而缥缈的存在。

每个人都只是世界的一环，没有人能够占据世界上的所有好处，只能量力而为的寻找自己预期中的定位，并为这个定位而付出自己的努力。

“这个世界或许只是虚幻的，但也有可能是真实的。对于我而言，我真正在意的难道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或者虚幻吗？”

“我要做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属于我的位置！”鬼魂般的，左哲飘荡在聚集地中。看着人们在四周开凿出的洞穴中，采摘着阴暗潮湿中生长出的蘑菇之类的作物。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的生活绝对算不上优渥。为了维持生计，人们不得不将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劳作上面，在聚集地所在地下空间周遭的矿洞里种植者食用菌，为食用菌开凿着可以促进生长的石料碎屑。

现实世界的破落不能再影响人们的精神。每当时间到了夜晚，到了人们入睡的时候，人们都会钻进属于自己的“棺材”，在虚幻的世界里实现自己的梦想。

现实不能满足人们的，虚幻的世界可以给人们最大的满足。再加上极度逼真的虚拟体验技术，即便人们白天吃的食物只能提供人体必需的营养，夜晚在虚拟世界里吃的食物也可以满足人类对于美食的所有味觉体验。

人到底是为了满足躯体需求而生存的，还是为了满足大脑需要而存在的？

如果科技发达到了只保留大脑依旧可以正常生活的话，那样的人是否还是人？

“我现在是否是人？”目光转向自己这副鬼魂的身体，左哲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自己是虚假的，还是这个世界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