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三儿,不是娘不答应你,是你找的这姑娘,长得奇奇怪怪不说,她说的那话,你能听懂吗?”坐在上首的谢老太太苦口婆心道。
“娘,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您直说答应不答应吧?只要您答应,其他的一切都好说。”谢三爷手一挥,说的满脸不在乎。
“什么办法?你先说来听听。”老太太接过身后的嬷嬷递过来的润喉茶,轻啜一口道。
“那您得先答应,答应之后我再告诉您。”谢三爷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母亲慢悠悠道。
“怎么,你这是跟我谈条件?”老太太将茶杯放下,轻笑着开口。
“哪能啊。只是娘,您一直英明,知道儿子什么性格,儿子认定了的事情,何时反悔过?此事您早晚会答应的,现在答应不是还能得到一个消息吗,何乐而不为呢?”谢三爷这一番话明里暗里的劝解加胁迫,谢老太太哪里听不出来。
当下虎了脸,“你这是吃定我这老太婆了?万一我要真不答应呢?”
谢三爷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半点未曾被老太太脸上的神色吓到。
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老太太旁边,蹲下身子,握着老太太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的双手,仰脸看着老太太,“娘,您真的不准备成全儿子吗?”
他这认真的语气,让谢老太太收了严肃的神色,淡淡的叹了口气,伸手掐了掐他的手,“怕了你了,真是讨债来的。”
“不讨债如何还债,您说是吗?”谢三爷开起玩笑来。
见老太太答应,心下到底松了口气,站起身,倾身上前,轻抱住母亲拍了拍,一触即离。
“娘,您看着时间办个宴会吧,也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她。”谢三爷笑着说。
“行了,知道了,滚吧。”谢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摆摆手。
“儿子告退。”谢三爷笑脸一扬,拱手转身离去。
手中那把常年不离的玉扇忍不住换着花样的转了几圈。
脚步轻快,背影都能看出此时畅快的心情。
“这混小子,让他早日给我找个儿媳妇儿回来,可不是让他给找个长得奇怪,无法交流的外邦女子回来的。”谢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抱怨。
“老太太,只要三爷肯收心,那便比什么都强,您不是总念叨着担心三爷往后独身一人孤苦吗,现如今有个人陪伴总是了了桩心事。且只要那女子一心一意待三爷好,咱们管她是外邦还是本邦呢,您说是吗?”谢老太太身后的嬷嬷上前一步,出言轻声劝解。
谢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就算今日我答应他了,可他与那女子能不能顺顺当当的过一辈子,我却是不大看好。”
三儿与那女子交流时还需有人在旁边一字一句的解释才能听懂,但两个人过日子,总不能一辈子带着一个人在旁边互相解释吧?
且这语言复杂,就算是大雍朝一个国家,不同地区方言都有许多种,说出来的词语,意思可能也不太一样。
更遑论这外邦人。
就算有人解释,能解释的清楚吗?
谢老太太有些忧心的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
她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的远,鲜少回来。
三个儿子,在身边多一些的也就老三。
且他年纪又最小,最会讨人欢心,难免偏爱一些。
担忧的也就更多。
身后的嬷嬷闻言没有再说,这些话也不过是说出来宽慰老太太一些。
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说到底,这不知根不知底的人,让老太太没办法放心。
且他们这里男女成婚,都是需要三书六礼。
那外邦人只身一人到了金陵,身边无父无母,连长兄都无,这说亲找谁去说?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婚姻,就算走到一起,也会被外人说是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他们家在许多事情上都比较开明,并不古板,但不代表在婚姻大事上也能容许马虎随意。
老太太心头烦忧,揉了揉眉心,“你去让人拟一份名单出来,就在正月十二吧,办一场宴会,那宴会的名头....”想了想,之后才道,“就用三儿这会带回来的那些稀奇物件儿吧。我知道这金陵城中对这些东西好奇的不少,那便让他们看看吧。”
“是。”身后的嬷嬷低眉顺眼应声,之后便转身出去吩咐。
坐在屋内的老太太则在思虑宴会当日该如何向众人介绍她这‘独具一格’的未来儿媳妇。
出了谢老太太院子的谢三爷,正要去他安置那位女子的院子,就见谢金科不知从何处过来,愈发沉静的脸上,已经有了一股少年人所没有的成熟。
“小小年纪,怎么总喜欢板着一张脸,这样多不可爱。”谢三爷等谢金科行过礼之后,用扇子轻戳了下他的脸颊,笑道。
谢金科眉眼一皱,瞟了一眼谢三爷,挪开脸,没理他话里的调笑,“侄儿还有事,就不与三叔多言了。”说完便要离开。
谢三爷也不在意,笑了笑就要离开。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啊,对了,小科儿。”
谢金科停了脚步,转身眉峰微挑,看向谢三爷,表情带着疑问。
“你三婶,见过了吧?”
谢金科点点头。
那日谢三爷将人领回家时,他不过瞟了一眼,那人的长相与书中外域志上描写的不尽相同,虽有些新奇,但也不至于像那日在场中人一般,如同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物品一般,不住打量。
“既然见到了,那想必也知你这三婶与咱们大雍朝人有些不同吧?”谢三爷言语正经,倒不似往常那般调笑的语气。
“唔。”谢金科一双黑沉的眸,看向他,似乎要将人看穿一般。
“既然知道,那三叔有个事儿想要拜托你,你能答应三叔吗?”谢三爷将扇子一手,双手扶住谢金科的肩膀,满脸认真。
“三叔,你就这么肯定,她能做成我的三婶吗?”谢金科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个问题问他。
“为何不会?你只等着吃你三叔的喜糖便是,只是我方才同你说的想要拜托你的事,你还没答应呢。”谢三爷说起前两句时,自信满满,到了后面两句,便又收了笑,认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