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一片喜色连连的布置,赵燕绥顿时黑了脸,召出影子,瞬间周遭的小鬼跑了不少。
见鬼童还拉着周舟手中的红绸,赵燕绥只觉得有些刺眼,手中的符纸化作一道红光直直朝着鬼童眉心而去,霎时鬼童化作一道青烟逃窜而去。
看着鬼童逃跑的方向赵燕绥皱了皱眉头但也不去追,小心抱起周舟跟着影子出了苏家大院,瞬间苏家大院一片火光,天空中扯开一道亮光,一切原不过是一场幻象。
俗世的事赵燕绥不管,苏家造了孽确实该还,只是怨灵讨了債可就再也逃脱不了了。
“……”
周舟仿佛睡了极深的一觉,只是睡醒后却觉得腰酸背痛得很,精气神也不大好,周舟醒来时人还是在原先的密室里,阿嚒很着急,它头一回见周舟睡得这样沉,怎么唤也唤不醒,见周舟醒了激动得对着周舟就是一个劲的舔。
脸上沾满阿嚒的口水,周舟觉得极不舒服,倒腾着就要起来,但还没支楞起身子又无力的倒下了,不过索性是倒在一个舒适的怀抱里,感觉头上一重,周舟疑惑的抬起头,是一张美绝人寰的脸,周舟咧开嘴,“先生这张脸怎么都看不够呢。”
“周小姐小心些!”赵燕绥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他这张倒是真的好看,就算在瑞安他那几个玩得好的死党也是这么说的。
“先生,我睡了很久吗?”周舟嗓子有些沙哑,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一点精神力也没有,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仿佛忘了一大段什么。
“嗯。”赵燕绥点点头算是默认,不过至于梦见什么她忘了他也不想和她提。
“周小姐想听故事嘛?”赵燕绥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幅度,左右那个讨债的怕是要好些时间才会回来,毕竟百年之怨一时半刻是解不了的,还不如找点有意思的事做。
“听故事嘛?”周舟眼睛登时亮亮的,瞧着四周一片空旷眼中的光又暗了暗,“这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先生是要自己给我讲故事吗?”
“周小姐胆色过人!”赵燕绥弯起眼角,眼皮不经意跳了跳,拿出一张符贴到最近的门上,又将周舟扶起,另一只手推开门,“现在就有了,周小姐是要站着听还是要坐着听。”
“坐……坐着听吧。”赵燕绥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周舟才意识到自己还靠着一张人肉垫子,一时倒有些无措了,
“好”。赵燕绥柔声道,不知从哪拖出条凳子,擦了灰又将身上的袄子脱下垫到椅子上,才把周舟安置到椅子上。
入座一片热软似乎还带着赵燕绥的体温,周舟安逸的眯了眯眼,打量起房间,诺大的一间房间没有什么摆手至于几个封的严严实实的大坛子。
“先生,讲故事的人呢。”周舟眨眨眼,这房间里貌似就三个会喘气的,还有一只已经昏昏欲睡甚是无力的耷拉在自己脚边,拖油瓶的身份落实了,实在想不出来它在太原为何会那么受欢迎。
“在那!”赵燕绥笑了笑,看着几个大坛子意有所指,随手撒了一道金粉,顿时房间里金光四射,坛子开始动起来似乎是有什么要爬出来一样,稍许像小鸡破壳一样坛子开始裂开几条缝,接着从里面走出几个三两岁模样的小童,若不是脸过分白倒是与正常小孩一般无二。
见着周舟,小童脸上一片喜意,争先恐后的往周舟面前冲,“祖奶奶,祖奶奶……”咿咿呀呀的一片,周舟不由有些头疼,一些画面从脑子里闪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侧,赵燕绥黑了脸,这群小鬼着实欠收拾,不过念在他们死的早不知事也就算了,清了清声,赵燕绥语气有些生硬,“苏氏一脉有违天道,还不悉数到来,若有隐瞒尔辈将再也出不了此地!”
赵燕绥的话有如敕令,一时一众小童噤了声,要去牵扯周舟的手也快速收了回来,瞧着赵燕绥那张如玉的脸只一阵瑟瑟发抖,稍许才有一个胆子略大的鬼童走了出来,颤颤巍巍道,“回禀大人苏氏一脉世代双生!”说着眼眶中开始流出红色的血泪,“而有一支从生下来就见不得光!”
大约是在两百年前,那时苏家不在姑胥也不是姑胥富甲一方的龙头,只是东海一个名不经传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村里整日靠打鱼为生的农户,苏家的老祖宗更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破落户,父母双亡只有一个身子不大好的孪生哥哥。
两兄弟没父母自然也无人取名,可也总不不能喂,哎,的叫着,直到二十岁那年村里死了个小伙,他俩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村里有个规矩名字只能父母给起,若没有名字只能用村里死了的同龄人的名字。
死的人是村里富户家的长子,唤作苏林,于是两兄弟有了姓随了那人姓作苏,至于名,林字拆开刚好是两个木字,于是就唤作苏大木和苏二木。
男子三十而立,但苏家两兄弟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拿什么来立。有钱人家的男子十几岁就有娶妻纳妾的,再不济弱冠之年身边也有一个知冷知热暖被窝的了,从没有一个像苏家兄弟这样熬到三十岁却连女人都没有见过的。
苏大木和苏二木也急,只是这种事不是急就急得来的,好在苏二木和苏大木是孪生兄弟,两人的兄弟情谊深厚,苏二木没有因为苏大木身体弱就把苏大木当累赘。
村里没女人想嫁给苏家两兄弟,于是苏二木找了村头的李瘸子,李工头明面上是一个木匠,其实背地里却做着妇女买卖的肮脏事,他同镇上的鸨母私下往来也密切,不知是不是造孽太多的缘故,前些年走水路时遇上了劫匪,断了条腿成了李瘸子。
苏二木想通过李瘸子买个媳妇,李瘸子也同意了,毕竟他现在断了条腿,有银钱的差使他巴不得多来几个,虽然苏家兄弟俩给的钱不是很多,可蚂蚱再小也是肉。
人李瘸子是三天后带来的,虽然模样一般但峰腰肥臀的是个爽利好生娃的,倒是超出了苏家给的银钱预期,至于来路,苏家兄弟倒是不关心只要没病没灾不是官府通缉就行,李瘸子也没有细说,只说瞧着周正就给领过来了,倒是女人自个儿报的家门。
女人说,她叫黄云莲原也是镇上富户家的家小姐,只是两年前家道中落,被人抵债卖到了醉红楼,但她模样不是很好只在后院里端茶送水,现在倒还是完璧之身,希望苏家兄弟不要嫌弃她,也交了底,李瘸子是用三两银子买的她。
面对黄云莲的自主交底苏家兄弟自然也是高兴,更高兴的是黄云莲还是给黄花大闺女,虽然出处有些不干净但人家曾经也算得上是娇小姐,苏家兄弟自个就这样也没有什么可抱怨。
唯一得不悦就是李瘸子,他赚个折中也就罢了,十两银子竟然贪去了七两实在有些黑心,瘸了条腿看来也是老天了。
黄云莲做了苏大木和苏二木的共妻,无关愿不愿这是生活。
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倒也算看得过去,也不知是不是时来运转,娶了黄云莲后苏家得日子开始过的越来越好,三两年后苏二木在镇上开了一家铁铺,打些刀刃铁犁日子也越发红火,可人的日子一旦好了心就就大了。
苏家有钱了,苏二木想另娶一个媳妇,他的理由是兄弟两人娶一个妻子传出去难听,还有就是黄云莲都嫁进苏家三年了却连个蛋都没下,想来是田的问题,这也是为了续香火,话这么说出来了黄云莲自然是没话可说,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苏二木又娶亲了,娶的是镇上的孙寡妇,孙寡妇原名叫做孙柔,早早就丧夫如今不过双十年纪,孙柔长得貌美柔柔弱弱的一小个,不过身段却是实打实的好,前凸后翘的小腰一扭不知迷了多少男人的魂。
镇上的人对于苏二木要娶孙柔这件事又高兴的也有失落的,高兴的自然是妇人,在她们眼里孙柔就是野地里的狐狸精扬州瘦马之流,娶了孙柔家里不散也得散,这样一个祸害嫁人了自然是高兴。
而镇上的男人们则与妇人们的想法截然不同,孙柔长得天仙似的,是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他们之中少有没招惹过孙柔的,平日里借着送东西的名头没少占孙柔的便宜,多少人幻想要与孙柔春宵一度,谁成想孙柔居然嫁给了孙二木这个快要满四十的老男人,不过也无法,谁让苏家突然转运了呢?
既是成亲,苏二木办得很大,把能请的人都请了个遍,与娶黄云莲时不同,苏家现在有钱,办这场喜宴苏二木足足花了二十两雪花银,这是普通人家两三年的嚼头,是镇上的头一份。
这一夜苏二木房中的红烛足足点了一夜。
此中的难受滋味只有黄云莲能懂,几天前苏二木还是她的丈夫如今倒成了她的小叔,这叫什么事,偏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丈夫,苏大木睡得深沉,这个节骨眼上竟睡得鼾声连连。
苏家兄弟俩感情深厚,苏二木娶了心仪的姑娘,苏大木打心眼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