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石琴儿感觉身后一沉,牵着的徐楚河的手,脱手而出。
石琴儿惊讶地回头。
就见徐楚河手中握着的黑铁片抽离出丝丝血色,周身氤氲出黑红的雾气,整个身子反躬着,双脚离开地面,虚浮在空中,浑身青筋暴起,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
此时徐楚河感觉很痛苦,他仿佛第一次泡灵蔻道人的药浴一般。
不,比之更胜!
在拿到神秘的黑铁片后,他身体里的黑血就一直蠢蠢欲动,他一直努力地压制着,然而在石琴儿带着他走出了鬼市范围之后,他再也压抑不住,黑血不由自主地爆发,从全身氤氲出来。
他整个人也因此离地漂浮了起来。
同时手中那块黑铁片上沾染上的“污渍”竟然被黑血所吸引抽离出丝丝血丝细沙来。
血丝细沙缓缓向他身体流淌,钻心蚀骨的痛感传来,他不由整个人都反躬绷紧了起来。
“啊……”
浑身的青筋暴起,徐楚河痛苦地嚎叫,瞠目欲裂。
他看到一旁的石琴儿一双美眸睁大,正惊恐地看着他,俏脸上露出既担忧又犹豫神色,但是他却根本无从开口,来自身体和灵魂的痛感几乎要将他撕碎。
痛,非常地痛。
整个身体像是被撕碎了然后再缝合起来,再撕碎再缝合,再撕碎再缝合!
痛感渗透带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每一根发梢,每一个细胞,每一点灵魂碎片。
正常来说这样级别的痛感,应该早就触发了大脑的本能自我保护反应,昏厥过去才对。
然而不知道是为什么,此刻的他反而十分地清醒,甚至他的感官都要比平常要清晰得多。
他想要随便想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但是每当他刚想起一点事,脑海里的画面就瞬间被痛感撕碎。
他只能凭借这格外敏锐的感官去感受身边的事物,以稍稍转移对痛感的注意。
他感觉此时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旁石琴儿的心跳、呼吸,感受到她睫毛的颤动,感受到她因为紧张害怕,而渗出来的汗珠,在她细嫩的肌肤划过。
感受到她玲珑的躯体,感受到她皮肤下血液的流动,感受到她骨骼和骨骼之间细微的摩擦……
忽地。
徐楚河突然感受到,远处有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来,身体岣嵝,驼峰凸起,满口细碎锋利的牙齿,眼眶无瞳,黑暗空洞。
正是在鬼市遇到的那个‘公子’的手下,吠驼。
吠驼一步一步,看似缓慢,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快速地朝两人这边移动,徐楚河心中焦急,他知道这吠驼来者不善。
“小小人族,重宝需贵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吠驼口中念念有词,一步一步悠闲走来,但是却给人以极大的压制感。
黑铁片上的‘污渍’终于被吸收殆尽,而徐楚河也从虚浮的状态跌落。
“呼呼……”
徐楚河大口地喘息着,根本来不及感受体内的变化情况,只迅速抓起石琴儿的手。
“快走!”
徐楚河拉起石琴儿的手就要逃离,但是却为时已晚。
“迟了,你们走不掉的。”
周围原本弥漫的白色迷雾,此时变成了黑色,吠驼竟是已经出现在他们前方,空洞无瞳的眼眶注视着徐楚河。
徐楚河松开石琴儿的手,握住腰间的枯木剑。
“琴儿姑娘,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
石琴儿面色紧张,白皙的小手同样探向了腰间的紫金铃。
空气似乎凝固,战斗一触即发。
“呵呵……”
吠驼轻蔑地笑了两声,忽然爆散开来,化成一团黑雾。
黑雾迅速扩散,将徐楚河跟石琴儿包裹。
迷雾之中,徐楚河失去了对石琴儿的感观,像是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琴儿姑娘?”
徐楚河一边呼唤,一边伸出手在刚刚石琴儿所立的位置摸索。
空无一物,无人回应。
“呵呵……还有空管别人呢,先管好你自己吧。”
迷雾中传来吠驼的声音,生涩、残忍。
“咻!”
黑暗迷雾中,一道涟漪迅速袭向徐楚河。
“乓!”
徐楚河头也不回直接转身就是一剑,枯木剑似乎是击中了什么硬物,发出了一声闷响。
“咦……”
吠驼很惊讶,徐楚河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并未多想,又再次迅速地向徐楚河袭去。
“兵兵乓乓……”
长剑同利爪的交击声不断响起。
吠驼连续出击,一道道黑暗涟漪不断袭向徐楚河,黑暗包围中的徐楚河矗立原地,不断挥剑格挡。
犹如风中残烛,又似洪水中的堤坝,显得是岌岌可危。
“噗!”
“噗!”
“噗!”
尽管徐楚河挥剑如虹,动作如同迅雷,但是还是不时有伤口从他身上乍现。
徐楚河出剑非常迅捷,吠驼也没有留手,黑色迷雾中他招招凶狠,连绵不绝。
虽然他在徐楚河身上留下了不少道伤口,但是他知道,那些都只是皮肉伤而已——他完全没有意料到徐楚河竟然能接住他的攻击。
“这小子怎么回事?”
越打吠驼反而越心惊。
徐楚河,额头、肩上、腹部、大腿都有吠驼给他留下的伤口,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到很意外,此时他的反应速度绝对是之前的数倍之多。
他惊讶地发现他体内的黑血竟然足足翻了两翻,让他心中稍稍有了底气。
而黑暗中,吠驼暂时停下手下来。
“不可能啊,之前明明感觉这小子很弱啊,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吸收得了那迦血,真吸收了,他早该爆体而亡了。”
吠驼很是疑惑,开始谨慎了起来。
黑暗包围,徐楚河手握枯木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吠驼却迟迟没有出手,但是徐楚河却丝毫不敢放松。
他看不到黑暗中的吠驼,唯有吠驼动起来他才能感受到,但凡松懈,他只要慢上一丝,绝对会被吠驼杀死。
吠驼在跟他玩心理战。
黑暗迷雾遮蔽了他的感官,他必须保持黑血爆发状态才能在吠驼袭击过来时敏锐地察觉到,但即便是体内的黑血翻了两翻,爆发状态却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怎么办?
汗水慢慢从徐楚河的额头渗出同被划开的细线伤口上渗出的血珠混合在一起,越集越多,汇集成了一颗血汗。
时间还在持续,吠驼仍旧没有动静,但是徐楚河知道吠驼绝对还在一旁伺机而动。
血汗越集越大,徐楚河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此时的他无比想要去将额头的汗珠擦拭掉,然而他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体内的黑血也在迅速消耗,拖下去他必死无疑。
汗珠越来越大,汗水的张力开始不足以支撑它粘在徐楚河的额头上了,终于汗珠再也支持不住从他左眉上迅速滑落,条件反射地徐楚河闭了一下左眼。
与此同时,吠驼看此机会趁机迅速出手。
锋利的爪子犹如一柄柄钢刀,闪过锐利的寒芒,袭向徐楚河的脖颈。
利爪同徐楚河的脖颈只有咫尺之遥,吠驼的脸上泛起残忍的笑容。
“咻。”
一声破空之声响起,利爪在即将接触到徐楚河的脖颈前一刻,吠驼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不,不可能。”
吠驼不敢置信。
但是接下来他的视线却开始摇晃然后剧烈翻转晃动,他竟然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失去了力量,摔向了徐楚河身旁。
视线逐渐模糊缩小,最后彻底黑暗。
“公子,属下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在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吠驼在脑海里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