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欲望，欲望如沟壑。

就像世宗皇帝不乐意与徐杨共天下，鲁国公和庆国公自然也不愿意与另外两人共天下。

于是亲密无间的开国奉天两系勋贵分裂了。

当然，作为两系勋贵领头人的鲁国公和庆国公也明白一个道理，鹬蚌相争，渔人获利，所以他们既互相对抗又一起打压世宗皇帝。

但有时候能打败你的不一定是敌人，而是时间，只要我儿子比你儿子厉害，活得比你们长就行了。

世宗皇帝死了，老皇帝即位。

他熬死了鲁国公和庆国公，熬死了他们的儿子，现在他在与他们的孙子比寿命。

而在这五十多年的时间里。

老皇帝只做了一件事情。

挑起开国勋贵，奉天勋贵之间的矛盾。

然后火中取栗。

在晋系勋贵倒戈开国勋贵，奉天勋贵的前提下，他扶持了与老牌勋贵不太对付的新兴军功勋贵，与他们对抗。

加强父亲的科举政策，拉拢起了一只完全听命于他的帝党。

将从东宫时期就跟着他的东宫卫队，训练出来，成了一支完全听命于他的军队，天子亲军锦羽卫。

而当勋贵们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皇帝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揉捏的皇帝了。

这是一个有着自己的军队，在朝堂之上有着自己人马的实权帝王。

而他们已然掉入了夺嫡的泥潭之中，消耗着彼此的实力，挣扎不出来，也无法对皇帝进行压制。

而他们面前的道路便是，要么自己家支持的皇子上位，保全己身，要么等着对家支持的皇子上位，分食自己。

赵徐杨，共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

现在这天下，是赵家天下，而赵家天下是不需要这些曾经踩在他们脑袋上的勋贵们的。

“所以，父亲大人，我且问你，你觉得这些皇子们上位，愿意坐一个傀儡吗？”

陆道灵一头冷汗，他颤巍巍的拿起杯子，“这可是数万，甚至数十万人命，他们怎么敢这样………”

“更何况，我们，我们，已经服软了，陛下也表示既往不咎，金口玉言怎会食言而肥。”

“父亲真的相信吗？”陆明冷笑起来，“他要不这么说我们这些勋贵们，可能为他的儿子们拼死拼活，将我们所有的资源全部倒入，这夺嫡的大漩涡之中？”

陆道灵沉思良久，越想额头的汗珠越多，“若是这样，为何，陛下为何，不再那时便解决我们？”

“温水煮青蛙，罢了！”

“呵………”

陆明面露嘲讽，“这就得问问父亲最尊敬的老鲁国公了！他比他的爷爷和父亲可差的太远了！”

“父亲可还记得四十年前，那时候边塞九将有八将出自我们三系勋贵，朝堂百官皆是我们门下，皇帝不过是泥塑菩萨罢了。”

“就是这位新即位的鲁国公鼠目寸光，与虎谋皮，选择与皇帝联手，直接致使我们与奉天，晋系勋贵决裂。”

“而后果就是导致我们三系勋贵陷入火拼之中，从而导致皇帝坐大，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然成为了朝堂的第四股力量。”

“父亲，你还记得当时鲁国公是怎么做的！”

陆道灵惨然一笑没有答话。

陆明继续说道：“若是当时，鲁国公没有服软而是选择去和奉天，晋系一起发难会怎样？”

陆道灵道：“陛下，恐怕会服软，那时候虽然我们实力减弱，但边关九将还有其六，朝堂要员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若是一起发难，陛下即便手握锦羽为也必然要向我们低头！”

陆明嗤笑道：“可结果呢？我们的领袖鲁国公被陛下一通恐吓，然后负荆请罪，向陛下服软求和！”

“这直接导致，奉天，晋系，不得不向陛下服软！”

“而后果便是，边关九将我们只有四将，朝堂力量再度削弱！”

“若不是他一再退让，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再之后我们三系勋贵本该抱团取暖，可鲁国公做了什么？”

“他直接开启了夺嫡之争！”

“本该缓和的三系关系就又被他带入到了深渊之中。”

“强敌作壁上观，而我们却在不断内耗。”

“以至于最后我们不得不依靠，我们所支持的皇子上位，才能够保全自身！”

“更可笑的是去岁夏至，本该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奉天，晋系都按兵不动我，任由我们施为，是什么缘由？父亲不会不知道吧！”

“可好笑的是什么？他既没有去弑君，也没有从皇后手中夺得皇宫兵权，而是不断的鼓吹三皇子，请封太子监国，等待着皇帝身死。”

“而后果，父亲也看到了，我们开国勋贵一系的力量被一扫而空。”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奉天勋贵彻底倒向太子，晋系勋贵倒向五皇子。”

“而现在，边关九将只有一位是我们三系勋贵，朝堂之上，只有不到两成属于我们三系勋贵。”

“父亲你还打算装糊涂到什么时候，连丁仲谋都能够看出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陆道灵苦笑的摇了摇头，“悔不当初啊！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不得祈求新皇心慈手软。”

“太子，五皇子，总不会连自己支持的勋贵也杀吧！”

陆明捏了捏鼻翼，“父亲，到现在还认为赵家人会给我们留条活路吗？”

“多少勋贵以破家灭族为代价，告诉了我们赵家人有多么的心性凉薄！”

“不然还能怎样？大势已去，如何翻盘！现在服软，摇尾乞怜说不定还能苟活，不然，夏至那些死的勋贵便是前车之鉴！”

“并不是没有办法！”

“呵……”陆道灵不屑的笑了笑，“便是二皇子继位，便不用死了吗？”

“自然。”

“哦？”陆道灵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父亲现在可了解，朝堂构成。”

陆明顿了顿，道：“边关九将有三位是军功贵族，而朝堂之上也有一些非学阀子弟。”

陆道灵闻弦知雅意，“计将安出。”

陆明嘿嘿一笑，“不再别处，就在这内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