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的早晨,王胜、吴奇、高远、章白、杨东辰、郭柏柏,包括小红狐七月集合在王胜家的楼下,哨兵小子带着王胜,一路经过老旧的小镇街道。王胜对老旧的建筑和街道边快饿死的家伙没有兴趣,他又叼起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说道:
“喂,小子,你多大了?”
哨兵小子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身高不过一米七的少年。他看王胜的眼里充满了可望不可及的艳羡,一边说道:“我16岁了。”
“16岁了?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一名持枪与变异野兽作战的佣兵了。”王胜笑了笑,似乎回想起了年少的时候。不过他16岁的那年,可已经是一名身高一米八的孔武有力的男人了。
哨兵小子对王胜的多话有些受宠若惊,想想这或许是大人物难得的感慨。他腼腆地道:“我,我也是安全区治安队的一员了,负责岗哨,日夜盯着北边山区下来的变异野兽。虽然没有枪,但也能混一口饭吃。”
“嗯。”王胜对安全区这样贫瘠又危险的地方生长的人的幸福观不予置评。在荒野上,人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王胜告诉哨兵小子自己要找吴奇,哨兵小子边带着王胜一路走到了住宅区。住宅区有小镇中环境最好的房屋。两幢外装修为白砖间水泥网格的六层老旧居民楼伫立在中央,旁边的楼房都在黑夜时代的动荡中化为废墟,钢筋等能废物利用的材料早在五十年内被捡拾殆尽,其余的废物也被清扫到一旁,在两幢建筑外露出长宽二十多米的空地。
正当王胜要走上楼去的时候,一层的楼梯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判断是两个人后,王胜站在原地等待映入眼帘的身影。
一个转弯,两个人影出现在一层的楼梯末端,随后便推开铁门走了出来。
杨东辰一身简单的便装,于离开时无异。吴奇则换了一身普通干净的黑色外套和衣裤,他背着行囊与兽皮包裹的长刀,脚边有一道火红色的充满活力的影子在四处跳跃,是那可爱活泼的小红狐七月。
“王团长?”吴奇有些惊奇。
“嗨,小子。你恢复的怎么样了?”王胜翘了翘嘴角问道。
“他全好了。”杨东辰横着大拇指对吴奇指道。
吴奇对王胜还以一个真诚的眼神:“是你救了我,谢谢。”
王胜摆了摆手:“没什么谢不谢的,你也救了我们。”
说罢,王胜抬眼再度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吴奇,经历了瘟疫种隧道的一役后,他彻底将这个少年当作了一个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强大男人。
“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吴奇,我这次回来是想请你和我们一起走。”
王胜说完,他和杨东辰都看向了吴奇。吴奇没有感到诧异,仿佛被邀请的不是自己。倒是哨兵小子看了看两个大人物,又看了看吴奇,双眼里冒着明显的羡慕目光。
“稍等,我要先见安逸一面。”吴奇道。
王胜点了点头。
安逸所在的位置没有很远,就在住宅区的另一幢楼里。哨兵小子等在楼下,王胜、杨东辰、吴奇三人顺着楼梯走了上去。等到走到安逸的房间门口时,王胜示意自己在门口等就好,吴奇则跟杨东辰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很空旷的客厅,客厅里除了最低限度的几件家具外,文明时代才能用的现在已经沦为摆设的电器都被搬了出去,让整个客厅看上去十分空旷。没有什么挂件的墙壁是难得的纯白色,这样朴素的白色墙壁在老旧的小镇内,已经是屈指可数。
拐进卧室,吴奇终于见到了安逸。安逸闭着眼睛躺在一张2米3的大床上,盖着一层厚大的棉被。他大半个身体埋在被子里,只有头和两条手臂露在外面,大团药棉被胶带捆绑在他的手臂上,盖住被鲨蜥咬出的伤口。透过透明的胶带,吴奇在安逸的手臂上看见了几块格外刺眼的绿斑。
那些绿斑由无数绿色的霉点组成,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紫色的斑点,且大范围的分布在药棉的外部,覆盖了安逸的大半只手臂。这种斑点一般只能在人或动物的腐尸上看到,恶心又可怕。
“在医治你的过程中,我同时也在医治安逸。可惜他运气不好,被病毒感染了。”杨东辰在一旁说道。
“安逸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吴奇缓缓地问道,眼睛始终注视着安逸手臂上的绿斑。
“五天前就有征兆了,现在病毒斑已经完全扩散到他的两只手臂,甚至躯体上。他活不了多久了。”
随着最后几个字音落下,吴奇平白地感觉空气多了几分重量,轻轻地压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地收拢了五指,握成了一个拳头,然后缓缓松开。
“为什么?纯人类不是不惧病毒的吗?”他有疑问。
“瘟疫种体内的病毒和空气、食物、水中的病毒不一样,变异得非常强劲而具有攻击性。安逸体内的免疫系统经过与病毒两天的角力最终落败,被病毒彻底破坏,”杨东辰解释道,“也是可惜,我已经尽力将变异细菌的威胁扫除了,但是对于瘟疫种病毒的威胁,我手头的医疗设备无能为力。”
“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就快说吧。”说罢,杨东辰静静地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吴奇和安逸。淡黄色的窗帘掩着半边玻璃窗,窗户外的天空上被浓重的铅云挤满,仿佛随时都会降下倾盆大雨。外面的空气湿度很重,哪怕隔着一扇玻璃窗,以吴奇的敏锐也能感到环境带来的压抑。
吴奇小步走到安逸旁边,安逸的眼皮颤了颤,缓缓地露出一条缝隙。
“吴奇。”安逸的声音十分的虚弱,与他打过基因强化药剂并身经百战的强壮身躯不符,反倒像一个患病十年,缺乏中气的病患。
“安逸,王胜说要请我跟他们一起走。”吴奇对上安逸虚弱的眼神,直白地说了。在他白皙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到任何悲哀的表情,一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眸子里也没有水雾。
对于一个濒死的人来说,这是一张冷漠甚至冷血的脸。不过安逸却轻轻地笑了。他与吴奇认识不久,彼此之间只有一些利益上的往来,和并肩作战过一场的经历而已。扪心自问,他对吴奇不赖,吴奇能在离开前记得来看他一眼,也足够了。
“跟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