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终是冷淡出口。
“可是王爷您……”暗五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已经不将面前的人当作自己的主子,而不过是个顶着“王爷”二字的人。
“暗五,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太妃一脸阴沉,“给我退下!”
说罢又转头对着晏殊冷笑道:“说吧,你怎么选择?”
晏殊轻笑一声,并未回答,转身朝着府门方向走去。
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所经历的亦不相同。
上一世,他亦是有自己的母亲,有自己的妹妹,可是他们都因为自己死了。
生时,她们从未觉得自己亏欠他们,对他所说的最多的话便是:
“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管未来如何,你的路终究需要你自己走下去,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选择了一条路,那么就必须由你自己承担所有的结果。”
“儿子,你的人生已经很不幸。你并不欠母妃什么,母妃并不希望你这一生过的不开心,不快乐,所以坚持你坚持的道路。不要因为任何人改变,哪怕那个人是你的母妃我。”
“王兄,嫣儿知道自己没用。”
“但是没关系的,我嫣儿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王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王兄,你很好,好到嫣儿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够配的上王兄你。”
“嫣儿相信王兄若是有一日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那女子必定是有过人天赋的。王兄,嫣儿会祝福你的。”
温柔沧桑的声音,轻柔细语的声音,冲破记忆的桎梏,重现在脑海中。
往日的温情不再,连带着那曾经埋在心底最初的柔情也被无尽岁月掩埋。
晏殊并未出手,坚定地朝着门外走去。
摄政王这个身份,对别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权势,足以让所有人眼红。
可在他看来,却是永久的桎梏。
如果不是因为先看到权势,上一世,他是不是就会和息儿相守一生。即便是山村野林,即便没有任何权力,但谁能否定他们不会幸福?
“站住!”
晏殊的不为所动彻底激怒了老太妃。
然而这一喝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他每前进一步,那些道士们便会瑟瑟发抖地后退一步。
这恶鬼当真是冥顽不灵,竟然让他们感受到前无仅有的压力。
如果除掉摄政王身上的恶鬼,待真正的摄政王苏醒,必定会大赏他们。
众人双眼露出贪婪的光芒,就好似看到了至上权势,无尽财富自天而下。
所有的怯意瞬间化为无尽动力,双手双脚也不发抖了,面色是前无仅有的坚定,可——
“你们确定要将命留在这里?”
晏殊一句冷冷的话,瞬间让众道士们的坚定脸色皴裂。
老太妃心下愤怒,一手重重拍在座椅扶手上,“将摄政王身上的恶鬼除去。”
霎时间,无数黄色符文满天飞,黑烟漫天,无数火药“滋滋”声响起。众道士们狠狠擦掉额角的汗渍,暗叹这恶鬼真是难搞。
好在他们人多,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存在。
黑烟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黑衣男人。
晏殊噙着冷冷的笑,不羁地看着周围一众人,面色是明显的不屑,好似在嘲讽着众人的无能。
所有人惊呆了!
“好一个恶鬼,竟然如此强大。”
“我们必须再做法一次,争取将这个恶鬼除掉,还摄政王一个完好的身体。”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上啊……”
……
新一波攻击再度上演。
奈何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就好似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被恶鬼侵占,而是本尊……
本尊?
完蛋了!
众道士们大骇,如果被证明这摄政王就是真人,那么他们这些口口声声说要去除恶鬼的人还有活路?
即便是老太妃暗中推动!
可关键时候,不可否认的,他们就是这倒霉催的替罪羊。
道士们心中生出一种狠厉。
今日若是放走摄政王,他们身后的家族好友必定会得不到好的结果。
众人两两相对,眼中闪现处一抹病态的坚定亮光。
“杀了这个恶鬼!”不知谁率先领了头,“将摄政王救出……”
众人会意,纷纷涌上前,不畏生死。
“呵……”晏殊讥讽一笑。即便周边一阵喧闹,众道士们竟是奇异地听到了这一声。
所有人心中大骇,顿住一瞬,却又在下一瞬,坚定地冲上前去。
……
半个时辰后。
鲜血满地,残肢断臂之中,无数人睁着一双大眼,面露不可思议的惊恐。
晏殊淡淡踩着鲜血,缓步离开。这里,他本就不想继续待下去。
“站住!”看着如此血腥恐怖的厮杀一幕,老太妃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一脸愤怒地吼道:“如果你今天走出这个门,那么我就立刻杀了妫息那个贱人!”
息儿?
晏殊脚下一顿,回眸,眼中隐藏着丝丝狂喜。
他能见到息儿了。
“看来——你真地对那个女人动情了。”似是找到了依靠,老太妃长吐一口气,继而变得得意洋洋起来。
“我也没有想到妫息那个女人竟然那么好看,你看上了她,眼光倒是不错,可惜跟你一样,是个蠢的。竟然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落入我的手中。哈哈,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报应呢?”
她的面色狰狞,苍老的声音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似是万鬼哭嚎一般。
“你有本事——”
话到一半,她的喉瞬间被桎梏。
只见晏殊红着眼,阴沉的声音压抑着,怒问:“她在哪儿?”
……
滴滴答答的水声,发霉腐烂的难闻气息,以及响彻在耳边男人担忧的声音。
“妫息姑娘,都是我害了你。”楚冉面色苍白,衣袍被干涸的鲜血覆盖,他的双手被厚重的铁链禁锢而无法动上分好,只能看着绝美少女一身是血地静静躺在地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潜进青云山庄,在他疏忽的时候,将他重伤,之后利用山匪抢劫的假象迷惑众人。
“哎,都是我的错。”
即便至今为止,他也没有想到对他出手的人是谁,又为何对他出手。
人人都知他是威武将军府的嫡长子,可是呢,没有人知道他只不过是威武将军府用来麻痹别人的筹码。
真正的嫡长子早就在出生的时候死了,而他不过是一个弃婴,恰巧被将军府的大夫人捡回去,来一轮狸猫换太子。
他自小体弱多病,却是聪慧。
早早就查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在将军府,他不争不抢不言不语。
因为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争抢得到的不是自己的,多说也没有作用,因为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家家都有难言的痛,而他却觉得不过如此。
不过看到那一张张假笑的脸,他觉得很不舒服,便随意找个机会,故意弄伤自己,来这青云山庄养伤。
他甚至做好了在青山山庄过一辈子的准备。
可谁能想到呢?
即便他自己不招惹祸事,也会因为周围的人,因为不相干的事情,受到影响。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次自己是受了妫息姑娘的连累了。
怨恨吗?
不恨的,甚至隐隐地觉得开心。
人生中,很难有能够让他情绪起伏的事情,唯独这个突然闯进他无聊生命中的绝美女子。他想,这样挺好。
他深情地看着她,不漏过她面上的一点动静,自是注意到女人那微微颤动的长睫。
他嘴角上扬,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试想,如果妫息姑娘不在乎他的话,又怎么会自投罗网?
她不喜欢他,没关系。只要在乎就够了,哪怕一点点。
见女人双睫颤抖地更加厉害了,他轻笑一声,坐到稍远的距离。
和她保持距离,挺好。
“你醒了?”他轻轻发音。
“嗯。”妫息一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疼痛不已。
她明明跟着楚冉被劫走的气息,寻到一座破庙,忽然被偷袭。等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座牢狱之中。
见楚冉一生是是血,面色惨白,她内心生出一股惊慌。
楚冉被劫,是为了她?
那么那背后人抓她,又是为何?
“嘶……”头好痛。
“妫息姑娘,如果我们猜测的不错的话,我们应该不会有事。”楚冉镇定道。
这些日子,并未有人来刁难他们,只是单纯地关着他们。
“希望如此。”
“哐当哐当”声气,厚重大锁被打开。狱吏一脸恭敬地笑着说:“楚公子,你可以走了!”
楚公子?
如此恭敬,这态度很让人深思。
楚冉似乎早预料到这一幕,并未惊讶,站起身来,虽颓败,却并不显弱势,笑着扶起妫息,“我们走吧。”
“抱歉。”狱吏一脸笑,耐心解释道:“楚公子,只能你一个人走。”
一个人?
楚冉面色大变,阴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