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骤然大作，流民们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向巷口和更深处跑去。

他们可以为了一点财物与别人拼命，但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艾弗森根本没有去看四处逃窜的流民一眼，他面无表情地扣动着霰弹枪的扳机，眼中只剩下乔夜的身影。

他太清楚启示者能做到什么了，这些随着「凯尔洛斯」降临而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异能者仿佛被上帝眷顾的仆从，即使是最弱小的七阶也拥有徒手打穿水泥墙的力量，五阶以上的那些……更是大部分投入了与「源兽」的战场！

而乔夜的能力未知，等级也未知，这就意味着哪怕多说一句废话，乔夜都有机会杀死他们所有人！

所以艾弗森先发制人，他要抢先杀死这个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的怪物！

飞车党小弟们的反应也很快，他们从车旁和身上掏出微型冲锋枪和手枪，跟着艾弗森把所有的子弹都对着乔夜倾泻出去。

密集的弹雨激起了地上的灰尘，它们在空中四散，仿佛大雾一般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但艾弗森紧紧地盯着那一个点，毫不犹豫地开枪。

他确信自己的第一枪就已经打中了乔夜，就算是拥有防御能力的启示者也一定会受到影响，至少会被封锁住行动！面对怪物最好的办法就是火力压制！

艾弗森很快就打空了霰弹枪的子弹，旁边的小弟立刻递上一把MP7。艾弗森继续对着那个点扫射，枪口不断吞吐的火光照耀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旁边的小弟并没看出乔夜的底细，只是嘻嘻哈哈地把这当做是老大一时兴起的娱乐，于是纷纷加入。

他们一边扫射在心里嘲讽着那个被打飞的莫西干头弱不禁风，一边感叹老大面无表情地开枪实在够有型。

几十秒后，震耳欲聋的枪声停歇。

艾弗森示意几个小弟上前查看情况，小弟们拿着强光手电，端着枪穿过铺天盖地的灰尘向前探去。

他们忽然傻眼了。一个人形屹立在他们刚才扫射的位置，面对着墙壁。乔夜身上的血肉被弹雨刮走了大半，但他的皮肤之下露出的竟然不是森白的骨骼，而是如同仿生人一样的合金躯壳！

唐一鸣和唐妍被乔夜护在身前，毫发无伤，但他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乔夜已经被毁去了一半的脸，即使提前知道青年的身份，唐一鸣也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乔夜扭过头去，飞车党小弟们看见那张残缺恐怖的脸，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们的手指就按在扳机上，却连扣动扳机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就像是被恶鬼凝视的人，在临死前的那一刻连转身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艾弗森皱眉盯着小弟们的背影，忽然神色一变，弯腰向旁边一闪。

靠近乔夜的那几个小弟像莫西干头一样飞了出来，重重拍在墙上，摔到地面。手中的枪械和他们的脊椎一起折断，鲜血迅速地浸染了满地灰白的尘土。

一个影子掠过艾弗森眼前，他立刻抬枪射击，却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黑影在灰尘迷雾中鬼魅般地穿行，所到之处飞车党小弟一个接一个无声地倒下，他们的血在地上绽开，仿佛怒放的大红色花朵。

艾弗森再次扣动扳机，却没有子弹再度出膛，他打空了这把MP7的弹夹。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军刺，看着向他慢慢走来的乔夜。

场上除了他们两人，就只剩下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唐一鸣父女，所有飞车党小弟在他打空MP7弹夹的时间里全部悄无声息地死去。

乔夜来到他的面前，两人对面而立。乔夜刚才被弹雨撕碎的血肉甚至衣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完好得仿佛不是被某种力量治愈了，更像是时光倒流。

战斗开始至今，他没有流过一滴血。

“原来你已经是六阶了。”艾弗森垂下枪口，“你的权能是‘逆回’？”

绝大部分七阶的启示者只能获得肉体、精神和智力上的增强，超凡能力的真正觉醒通常只出现在六阶以上的人当中。

而面对这些六阶以上的启示者，动能武器就和木棍一样毫无用处。

“临死的人总喜欢说废话么？”乔夜问。

“不，人死前的表现各不相同。”艾弗森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女人会崩溃求饶，说只要不杀她她可以做任何事。孩子只会无意义地哭喊，或者叫他们父母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孩子，多么可爱，但仅限于安静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发的时候像是天使，聒噪起来就吵得让人头脑发胀。”

“我钟情于美丽圣洁的事物，所以我会让他们每一个都安静下来。”艾弗森露出自豪的表情，“我会挖出他们的内脏，保存好他们纯洁的外表，然后把他们放进玻璃橱窗里。顺带一提，孩子们还未发育成熟的肝脏极其美味……”

他没能说完，乔夜一只手抓着他的头狠狠地撞在墙上，又以巨大的力量把他掼在了地上，尘土纷飞。

“把你的爱好带进坟墓吧。”乔夜淡淡地说。

“噢，你真的在为了那些素未谋面的孩子们愤怒？这真让我吃惊。”艾弗森咳出一口血，咧开嘴露出崩碎的牙齿。

“我对于变态的容忍度一向为零。”乔夜说。

黑红色的血从艾弗森额头的伤口流下，染红了艾弗森透着兴奋的眼睛。

“真是遗憾，我的朋友，如果有机会我真想亲自解剖你。你拥有仿生人的合金躯壳，但却同时拥有权能，这简直就是个奇迹。难道你还拥有人类的大脑么？”

“想想吧！如果亚坡伦公司知道了你的存在，如果「庭院」知道了你的存在……”艾弗森一边咳血一边微笑，“这个已经足够有意思的世界将会变得多么有趣！”

“我不是机器人，心理攻势也对我没用。”乔夜忽然说，“另外，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艾弗森的笑容僵住了。

刹那间，乔夜面前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消失了，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不远处已经空置的十几辆摩托车旁，一头金发和风衣在寒风中微微晃动。

艾弗森！

他身形出现的那一刻，两辆摩托车被他单手抓起，向着唐一鸣父女的方向投掷过去，他的身影则随着划出抛物线的摩托车再度消失！

乔夜突然转身，向着空无一物的身后伸出一只手，艾弗森仿佛被他从虚空中抓了出来，脸上震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散去。

但他被乔夜掐住了脖子，却反而阴狠地笑了起来：“看来你选择了让他们死。”

他在投掷摩托的同时攻击乔夜就是为了让对方做出选择，要么分心对付他，要么保护唐一鸣父女的性命。

唐一鸣看着空中如泰山压顶般落下的摩托车，脑中一片空白，但他的身体自己行动了起来。

他转过去，弓身把唐妍抱在怀里，用身体为她撑起最后一道防护，就像刚才替他们挡住弹雨的乔夜那样。

但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两块沉重无比的金属只会把他和他的女儿一起砸成肉泥。

艾弗森笑得狰狞肆意，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他用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乔夜刚才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

只要乔夜分神一瞬间，他就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但艾弗森的笑意忽然凝固了。乔夜的脸上为什么还是没有半点表情？他不应该惊慌么？不应该后悔愤怒么？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平静？！

自己明明掌握了局势，明明计算到了一切！但为什么……为什么乔夜就像彻底看透了他一样？！

乔夜静静地看着艾弗森，像是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可怜人。

那两辆急速下落的摩托忽然在半空中悬停，连带着刚才战斗激起的灰尘一起静止了。

画面彻底定格，仿佛时间骤停，或者有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

巷内一瞬间静得可怕。

唐一鸣没等到想象中的灭顶之灾，呆滞地抬起头看向乔夜。

艾弗森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疯狂了。

“你竟然！你竟然有两种权能！”艾弗森俊美的脸彻底扭曲，崩溃地大吼“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