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一路躲避下人,却还是在门口被拦住了。
“月姑娘,将军命令……”
钟月不等他说完,直接亮出了钟淮的令牌,“这是将军亲自给我的,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守卫再不敢多言,纷纷放开。钟淮的令牌非一般人可得,既然钟月能拿到,那自然是将军亲自授意。
对不起,钟淮,钟月默默地想。
钟淮心思细腻,警觉性极强,但她将迷药涂到了他绝对意料不到、也没有防备的唇上,让他睡了个好觉。
事关重大,她一定要回去一次,才出此下策,回来再和他道歉吧!
夜深了,苏府大门紧闭,钟月只好先到秦小岚那里住宿一晚。
青城茶楼果然灯火通明,这里仍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在这个黯淡无光的京都里显得格外热闹。
“苏小姐?你怎么来了?”秦小岚见了她,很是惊讶,面上的喜色掩盖不住。
“今日不方便回家,先在你的客房住一晚。”
不知怎的,青城茶楼的客人似乎比从前多了许多,秦小岚虽然关照她,也只能替她安排一间较偏的小房间。
“抱歉,只能让你将就一下了。”秦小岚送她进了屋。
“没事,也不能每次都让你特殊关照啊!”钟月笑着说,环顾了一圈,房子小却干净整洁,因为靠最左边,倒也很安静,她很满意。
“对了,这几天客人很多吗?房间好像都住满了人。”
盛夏时节,应是淡季,若有商货往来或是使节游客,那也至少是两月以后才对。
“对,来人是钟家的,队伍很庞大呢。因着人数多,所以才挤到了我这偏僻的茶楼来。”
“钟家人?”
钟家为何来人?钟淮还好好的,钟家不会轻易派人来引起皇上多疑。何况,他若真是出事了,皇上更不会允许钟家如此声势浩大地进入京都城。
引得这么多人进城,究竟所为何事?
“是啊,钟将军是钟家少主,他即将大婚,自然得好好准备。”
钟月当即愣住,缓了许久,开口还是颤音:“你说,钟将军……大婚?”
“是啊!整个京都城都传遍了,你……不知道?”秦小岚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整个京都城都传遍了,可她是真的不知道!
呵,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对她关怀备至、和她在床塌缠绵的人即将大婚,声声温柔动情地唤她“月儿”的人早已和别人定下婚约!
“她是谁?”
“什么?”
“未来的将军夫人,是谁?”钟月冷冷地问,脸上像覆了一层冰,眼神骇人。
“丞相府二小姐,江婉清。”
是她?!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她怎么就像个傻子一样察觉不到呢?
还是察觉到了,故意忽略?
她以为……她竟以为他会安排好一切,只要他每日陪在她身边,只要他看她时都是难以掩藏的爱意,他就一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原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来她还是妄想了,她都快为了他放弃逃离了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娶别的女子,为什么要给她幻想,为什么要隐瞒她……
“苏小姐,你……没事吧?”秦小岚迟疑地问,可眼前的人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嘴唇,分明不是没事的样子。
这时,门外有小二招呼秦小岚,店里的人忙不过来了。
“你走吧,我没事。”钟月说道,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吐出这句话。
“你……”秦小岚还不放心。
“走!”
钟月突然加重了语气,她强行克制的理智早已在崩溃的边缘,可她还在忍耐着,不愿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秦小岚看出她的故作坚强,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可是她双眼通红、身体微微颤抖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秦小岚不自主地胸口沉闷,告诉她这个消息到底是好是坏?
钟月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终于崩溃,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不知哭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乏力,整夜无眠。
一闭上眼就是钟淮的脸,他的声音,他的身影,还有……还有那夜梦中模糊的场景。
原来梦会成真啊!
钟月终于记起来了,她翻出窗子时,俏玉说的是:
我们都是可怜人。
下人们的忙碌、宋大娘说的话都有了合理解释,钟月只是不清楚一点,将军府戒备得如此森严,是因为大事将近,还是因为要瞒着她?
难怪不让她去见出过府的俏玉啊,原来是为了把她蒙在鼓里!
钟月哭累了,怨累了,情绪再无波动。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鸡鸣犬吠几声,人声渐渐沸腾。
钟月梳洗完毕,打算出门了。
只是眼睛红肿,再施脂粉也盖不住。
一夜未眠,钟月的头脑有些发晕,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抱歉。”钟月赶紧从那人的怀里脱离,立即道了歉。
她精神不济,道歉也有气无力,好在那人并不追究。
“无妨。只是姑娘你……”
声音清朗,待人和善。但钟月不愿与他多说,听到他说“无妨”就走开了。如果猜得没错,他应该是钟家人吧。
钟月走到了苏府门前,却没有立刻进去,她得先打探清楚有没有出事。于是她进了一家茶馆,坐到了最偏的地方,既不引人注意,也能清楚地看向苏家的方向。
“这苏家可真是晦气,大小姐一病不起,大夫人也突发急症,不知是倒了什么霉。”
邻桌的人讨论起来,钟月赶紧竖起了耳朵听。
大夫人?急症?
难道是她提前了计划,“孩子”已经没了?
“可不是嘛!”那人附和着,“还真是倒霉!不过我听说啊,这中间有隐情呢!”
“隐情?李兄,你莫不是知道什么?”
被称作李兄的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那个大夫人是假孕争宠被发现了,被狠打了一通呢,这急症啊不是瞒外人的体面话!”
钟月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事情败露了?!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你还不信!我家表侄女在苏家当丫鬟,她亲眼见到的,哪能有错?眼下,那个大夫人就被关押在柴房呢!被打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是吗?假孕,那也是活该!”
“是啊,听说多年不得宠,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