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江婉清难得主动来找钟月。
她倒是直接,没有半分拐弯抹角:“你与将军是旧识吧?是什么关系?”
钟月不答反问:“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今日我不过是问路,也是为了寻你,与将军没有半分瓜葛。”
“既然你装糊涂,我就索性说个明白。一开始你说你姓钟,我便觉得事出蹊跷,若你真是钟家来人,那就不该对我如此熟悉。若是偌大的京都城有几户姓钟的人家,那倒也不足为奇,何况那时情况危急,我也顾不得想太多。直到……”
江婉清开始卖关子,眼睛盯紧钟月,果然瞧见她神情中的紧张,还有一些期待。
不错,钟月的确是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觉得她和钟淮有关系,还关了她这么久,今日相遇怕也是她的设计。
江婉清满意地笑了,接着说下去:“直到那日遇险,将军及时赶到,射出的第一支羽箭是朝着你身边歹人的方向,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钟月真是难以想象,这个人的心思竟细腻到这种程度,那个时候还有心思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真是让人又敬佩又害怕。
“或许……只是巧合。”
“可今日我见了,并不是巧合。”江婉清一脸得意。
“好吧,如你所愿,得知我和他关系匪浅,你又要做什么呢?拿我威胁他做什么事?你别想了,他没有那么在意我的,不会受你胁迫。”
江婉清闻言笑意更甚,“今日他与我说你就是个倔强的傻丫头,没什么城府,如今我瞧竟是真的。我何时说过要拿你去威胁他了?”
不是这样,那她想做什么?钟月疑惑不解。
“我派人去查过你的底细,每每接近真相时,线索就中断了,我瞧着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钟月下意识地想到了钟淮,能在暗中帮她的人或物只有他了。
可是……他竟然还愿意帮她吗?
“外头查不到,我就只能来问你了。”
“问我?”
“对呀。”江婉清神情倒有了几分真诚,“我只是好奇而已。你若告诉我事情来龙去脉,以及,你到底是谁,我便放你走。”
“我就是钟月。”钟月说得风轻云淡,却也十分坚定。
这个女人太会演戏,她已经被她蒙蔽了一次,绝对不会再上第二回当了。何况,她若真告诉她自己是苏晚,只会把自己又一个把柄送到她手里,她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何况……
何况这件事和钟淮关系太密切,若是查出了他是许深的蛛丝马迹,那自己真是把他推向了一条死路。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江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又很快掩饰过去,不怒自威:“月儿,你可要想清楚。”
“我说的都是实话。”钟月依旧不为所动。
江婉清缓缓坐下,理了理衣裙,再抬眉已是几分悲凉神色,平静地述说着:“其实我和将军不过是圣上赐婚,父母之命,原本没有什么情分的。原本……原本我也有过心悦之人,奈何有缘无份。因为我自己经历过,所以才对你的心情十分理解。我并不会因为自己是未过门的将军夫人,就对将军在乎的女人心生妒忌,反而替你们感到悲伤。”
态度变化无比之快,倒让钟月始料未及。好在她还保持着警惕,既然她要演戏,她就陪她演到底。
于是钟月的敌意淡了下来,也十分可惜似地问道:“不知江小姐的意中人是谁?两人当真没有走到一起的缘分了吗?”
江婉清拿出原本掩藏在衣内的玉佩轻轻地抚摸着,若有所失:“他啊,就是送我此玉佩之人。”
若是换了旁人,只当江婉清还在打哑谜,可钟月却瞬间呆滞。
这个玉佩,是她陪着梁锦挑选的。
她万万没想到,梁锦的意中人竟然是江婉清?!
难道他和钟淮那样生疏了,如此三角关系,可不得别扭了嘛!
但钟月的震惊掩饰得极好,未曾被江婉清察觉不妥,她换上一副惋惜地模样,劝告着江婉清珍惜眼前已有的幸福,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江婉清像被宽慰似地笑了一笑,接着说:“若月儿真与将军心意相通已久,以后待我嫁入将军府,我让将军纳你为妾可好?”
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绕来绕去,还是要仔细盘问她和钟淮的过去,江婉清也真够耐心、有策略,软的硬的齐齐上阵。
钟月心下了然,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增加一些妥协的语气,她要陪她演到底。
“唉,江小姐如此通情达理,我便告诉你实话吧!”
江婉清心中一动,面上却看不出分毫。钟月看破却不说破。
倒她不知道的是,院子的高墙隐蔽处,有一人手里的石子正对准了她,蓄力待发。
“我原是将军远亲的表妹,跟随钟家人一同来的京都。我又贪玩,老是擅自跑出去,是以对小姐你比较熟悉。可是淮哥哥不喜我太过跳脱,骂了我几句,我一气之下打算一人回家,后来就撞见了小姐你。”
若真是这样,倒不必瞒着她,为何他们都三缄其口,为何她派去查消息的人总是受到阻拦。事情不该是这样,可是她这么说,和所有事情一比对,又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江婉清将信将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留下一句“那你在我这安心住下”便走了。
走出院子后,林妈问道:“小姐,你觉着她说的是实话吗?”
“不是。”江婉清说得果断,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说小姐啊,就算你要套她的话,也不该提……不该把这玉佩拿出来啊。按我看,你都不该把它佩戴在身上。”
“林妈!”江婉清呵止,又不好对她发火,又平静下来,“不过是个念想。何况,除了我与他再无旁人知晓,怕什么。”
“好吧。”林妈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大了,她是越发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了。记得当初,还是她自己和夫人提出的要与将军府结亲,可私下里又似乎对梁小王爷放不下。
她的小姐啊,终究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满院子追蝴蝶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