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悠闲地喝着茶：“她如何了？”

“追着去了。”

“呵，从前多番戏弄锦儿，如今终于也轮到她了。”

嬷嬷给德妃轻轻扇着风，“江小姐仗着咱们小王爷痴情，为所欲为，总算是得到报应了。娘娘用心良苦。”

“找个人告诉钟将军吧，未过门的媳妇可不能就这么跑了。”德妃讥讽道，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都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是本宫承受不了的。说吧。”

“咱们在军里安排的人来报，这次小王爷出征，似乎……”嬷嬷观察着德妃的脸色，顿了一顿，才说道，“带着一个女子。”

“哦？”德妃来了兴致，好像听到了什么稀奇事，难不成锦儿真对别人上了心？这倒是好事。“是上次我见的那个钟月？”

“不是。”

“不是？”那还有谁？德妃怎么觉得自己一向了解的这个孩子突然有了很多她看不透的事。

“是王爷府上的一个婢女，来路不明，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

德妃却摇了摇头，“让他们按兵不动，锦儿长大了，心里有数。我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是，娘娘。”

小宅院里，钟淮刚把乔装打扮送别梁锦的钟月送回来，黑木便来汇报：“将军，有人来报，江小姐追着梁小王爷去了，咱们要不要去追？”

“丞相府的人知道吗？”

“这会儿应该知道了。”

“那就没咱们什么事了，退下吧。”

钟月打趣他说：“未来夫人都快跟人跑了，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钟淮却笑称：“夫人我只认你一人。”

钟月撇撇嘴，眼里却忍不住笑意。

“不过话说回来，她做事一向缜密，这回怎么也会豁出去？她就不担心对丞相府、将军府不利？甚至皇宫里的人也会听到风声。”

“她再理智，却也情难自制。”

钟月沉默了，虽然一向对她没什么好感，现在也难免生出几分同情。

江婉清换上丫头装扮，从后门出去骑马一路紧追，追出城去好远，还是没有赶上。

梁锦的贴身侍卫前来汇报：“王爷，后面跟着的人还在，似乎不打算停下。”

“你带着军队先走，我去去就回。”梁锦调转方向，独自向后边奔去。

俏玉心头一紧，心里悬着的石头终究没有落下，她还是来了，而王爷，还是回去了。

大局已定，王爷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啊！

可她现在只能跟着军队继续向前，什么都不能说。

梁锦向后骑了不久，就遇到了追来的江婉清。

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可真的见到了，江婉清半晌才说出一句：“我……来送送你。”

“多谢。”梁锦眼含着不舍，说话却不露破绽，“不过江小姐身份尊贵，实在不该独自出城，不合礼数，也不安全。”

“梁锦，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吗？”江婉清难得露出悲伤和脆弱的一面，眼睛湿润，声音也悲切。

“梁锦。”她再唤了一声。

她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叫他了，两个人也没有这样面对面单独说话。

可距离和疏远是她自己选的，他们走到这一步，她怪不得别人。

可是真的要失去吗？真的舍不得吗？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要用失去所爱的代价来换吗？

不，她不愿意！不甘心！

“梁锦，你送我的玉佩我一直贴身戴着。我……”江婉清掏出玉佩来，那句“我是爱你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渴望梁锦能懂她的意思。

“江小姐金枝玉叶，这种小玩意司空见惯，原不用在意的，更不必……不离身。”

江婉清闻言，悲伤中流露出一丝愤怒，好看的柳叶眉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话已言明，后会有期。”梁锦言简意赅，并不犹豫。话毕，用力一扭缰绳，鞭子大力一挥，骏马转头飞奔起来。

江婉清不再追随，眼睛死死地盯着逐渐消失的背影。

她不顾一切追来的结果就是这样？

她不再意别有用心的将军府，不惧怕明争暗斗的丞相府，还有一向严格苛刻的父亲母亲，虎视眈眈的宫廷……她知道他要走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还有比自己一直执着的权利和计划还重要的东西。

所以她不计后果、豁出去一切地追来了。

但，结果就是这样？

梁锦，你就这样对我？！

江婉清的悲伤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恨意和决绝。

丞相府的随从追过来了：“小姐，快回去吧，府里乱套了！不知道是谁把你出走的消息散布出来了，丞相和夫人正发着火呢。”

江婉清将波涛汹涌的情绪都掩于表面，淡淡地回答：“知道了。”

俏玉一路上心不在焉，忧心忡忡，不时地回头张望。

半个时辰后，梁锦踏马追来。

她的心才终于安定来了，冲着他粲然一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丞相府里，众人低眉颔首，凝神屏气。

江婉清从出走那一刻就料到了是这样的下场，并没有什么意外。

江丞相怒不可遏，声音却依旧压得极低，目光淬毒：“你到哪里去了？”

倒是大夫人先将怒气发泄出来：“给我跪下，林妈，请家法！今日便将这孽障好好教训一下！”

“慢着！”江丞相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大婚在即，怎么能带伤！罚她去祠堂跪着。今日之事对外绝不可再传，派人处理掉散步消息的人，万万不能让宫里的人再知道此事！”

众人连声答应。

大夫人继续说道：“小姐做事出格，下人们难逃其责！贴身丫头杖毙，侍卫统统痛打五十大板，其余内院的人全部变卖出去。若再有人议论此事，给我割去舌头。”

“是，夫人。”

一阵哭喊惨叫中，江婉清未损分毫，院子却天翻地覆。

江婉清的心并未动摇，从小就是如此，她有丝毫松懈，就会有许多人因她受罚遭殃，她早就麻木了。

此时此刻，她竟觉得有些好笑。

拿那些蠢货的性命要挟她听话遵命吗？

她难道会在意吗？

太可笑了！

江婉清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却没有痛觉，不知为何。

“小姐……”林妈担忧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江婉清吩咐她去查，末了，轻笑着说了一句。

“我一定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