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容易啊,居然还有这么九死一生的经历。”听完了谭初六所讲述的这些故事,陆远便终于能够理解,谭初六为什么面对生死有如此淡然的态度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陆远他们还未上岛之前,谭初六就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一幕了。
毕竟,他一个人生活在这座岛上面,除了要面对一个面无目的的孤寂,还要面对大自然的喜怒无常,以及这座岛屿的重重危险。
一想到这些,陆远对待他的看法,也有了些许的改善。
酒过三巡,桌子上的海鲜大餐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一桌的海鲜,基本上都只剩下了壳子,两条石斑鱼也已经吃的精光。
酒气上涌,陆远和谭初六来人也都是面红耳赤的。虽说没有喝到头晕目眩,舌头打结,站都站不稳。
但是这洋酒的后劲儿一旦上来,便还是让陆远和谭初六,感受到了一阵阵晕乎乎想睡觉的感觉。
“今天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睡我的床。”谭初六说话的时候,已经从地堡的一个柜子里面,取出来了一床崭新的床褥。
将那张大床上的床褥取下来,而后铺到地堡的另外一个角落里。
再将崭新的床褥,重新铺回到床铺上。
“明天一早,陪我出去一趟。咱们得寻个地方,把我的那些同伴安葬。”
随便的把床铺一铺展,谭初六倒头便睡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谭初六躺在地铺上没多久,便传来了呼噜声。
反倒是陆远,这数个月以来,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是芭蕉叶干草铺成的床铺。
如今突然睡到了棉褥子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没错,认床的陆远,哪怕喝了不少的洋酒,可还是失眠了。
倒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两个小时,迟迟不能入眠。
倒是两个小时过后,一天的疲倦,以及经历的种种生死一幕,让陆远逐渐的倦意来袭,倒在床上,没过多久便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无话,虽然因为认床而失眠,且睡的也不踏实。
但后半夜的时候,酒劲儿逐渐上来,倒是让陆远渐渐的睡着了,而且这一天陆远睡了一个大懒觉。
第二天一大早,地堡外面的太阳,顺着狭窄的排气孔投射进来,少许狭长的阳光,照耀在地堡之中。
恰巧洒在陆远睡觉的床铺上,转眼片刻间床铺上面,便已是一片金黄色的了。
天气暖洋洋的,不至于让陆远赖床。
但恰恰是这温暖的阳光,让陆远还是在床上磨蹭了许久之后,才昏昏沉沉的醒来。
可能是昨晚睡觉之前,喝了不少烈酒的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陆远可谓是口干舌燥。
虽然这酒喝完之后,并没有感受到宿醉之后的头疼,但是早起之后,口鼻之中的酒气还是十分的浓郁的。
直起腰来,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
却也是觉得浑身上下松松垮垮的,而又可能是昨天翻山越岭,加上从天坑上方绳降下来的缘故。
陆远的两条腿突然觉得,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昨夜睡前的烈酒,此时此刻已经流淌进了血液里面,而且很有可能影响了大脑的运转。
站起身来走下床,却是从脚腕子到大腿的一阵酸软。趔趔趄趄的走到水池边,舀起来一大口的冰凉清水,先喝了一大口,再从头浇到尾,整个人立刻感到清爽了不少。
谭初六还在发出阵阵呼噜声,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双手抱着被子,一条腿压着绝大多数的被褥,侧身躺在那里,沉睡的死死地,像是一只脱了毛的白猪。
陆远没有叫醒他,而是直径走出了地堡。
感受着地堡外面的新鲜空气,海风阵阵的吹拂过自己的周身,暖洋洋的感觉,让陆远不由自主的脸上展露出来了满眼的惬意。
“太爽了。”陆远伸了一个懒腰,感受着周围的海风吹拂而来,整个人都仿佛清醒了不少。
只是昨晚可能吃得太多的原因,一大早肚子里面便咕咕咕的叫个没完,倒也不是肚子饿,而是很可能,陆远醒来之后,喝了那一大口的凉水之后,肚子里便开始有了反应,翻江倒海起来。
陆远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一头来到了海边,蹲在海里,便让自己的后沟子和大自然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在荒郊野外,就顾不得那么多矜持与干净了。
眼看着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的,即将一泻千里,便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
脱了裤子在大海里一番畅快,清凉的海水起到了天然清洁的作用。
方便完了之后,陆远这才回到地堡里面。
此时谭初六已经醒来,洗漱了之后,便开始准备早餐。
“我这里的食物,肯定不如你那里的丰富,凑合吃一口,然后我送你离开。”谭初六一边翻箱倒柜。
不过多时,他在柜子里面找到了一些晒干了的玉米粒,以及一些榛仁和荞麦。将这些优质谷物混合在一起,炖煮成了一碗不太想样。品相上更谈不上有多好看的粥,便是今天早餐的主食了。
除此之外,谭初六还拿出来了一些鸟蛋。
陆远可以十分确定的是,这些鸟蛋并非是红胸田鸡产的蛋。因为个头很小,每一颗约摸着只有鸡蛋一般的大小,而且整体是灰色的,上面黑灰白的斑纹。
有点像是鹌鹑蛋,被谭初六放在水里一番炖煮,切开来之后,里面的蛋黄却很大,蛋白倒是比较小。
属于精细的高蛋白,吃完之后很补充体力。
陆远拿着小勺子,搅动着那一碗五颜六色,带点沙子的养生粥,突然好奇的说道:“荞麦这东西,我在这座岛上可没有见过啊。你从哪找来的。”
随后谭初六的一句话,让陆远始料未及。
他说道:“这都是我自己种的!”
听闻此话,陆远大为惊骇!
“什么你自己种的?”
“是的啊,没错我自己种的。”谭初六点了点头,睁大了眼睛看陆远,好像十分好奇,陆远为何如此惊讶。
“怎么可能,你哪里来的种子。”陆远好奇的问。
随后谭初六神秘一笑,转身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几个密封的非常严实的真空包装。
陆远定睛一瞧,里面的竟然是种子!
而且全部都是荞麦种子,当然也有一部分其他的种子,比如玉米和青豆。
“你曾经不也怀疑过,我们现在的这个地堡,就像是一个末日堡垒一样嘛。其实我最早发现的时候,这个地堡内丰富的物产,也让我以为,这里就像是一个末日堡垒。”
说完谭初六看向地堡角落里的那几条枪,然后又说道:“这个地堡里面,除了这几条枪之外,锅碗瓢盆什么的都非常富足。而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后来甚至还发现了一些植物的种子。”
“昨天我们吃的那些小番茄不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玉米,青豆,荞麦,燕麦,和薏米。虽然都不是精细的粮食,但是确是优质的谷物。”
说完谭初六突然起身,吸溜了一大口碗里面的荞麦粥,而后说道:“你喝完粥随我来,我让你看看我的作物田。”
许是谭初六要带自己去看他的农作物田,这极大的引起了陆远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于是碗里的荞麦粥,一大口的吞进肚子里,三下五除二的便喝了一个精光。
而后便跟着谭初六出了门,沿着海岸线走,约摸着二十分钟的脚程。
便是来到了谭初六所说的,那篇荆棘遍布,拦住了出海岸去路的沙地。
而就在这片沙地的旁边,陆远这才看到,在一大片看似贫瘠的土地上。
一共四块农作物的田地,出现在了那片土地之上。
这四片土地,被谭初六利用田垄分割开来。
田垄的一侧开凿了一条水渠,接引着地堡后面的一条涓涓溪水。
而整整的一片土地,约摸着得有篮球场一般大小。
分割成为四块之后,上面种植者荞麦,薏米,燕麦,以及一部分的玉米。
当然谭初六的农作物田,比不得陆远利用植物催化剂,滋养过后的那些农作物。
就比如说谭初六种植的那些玉米,虽然粒粒分明,但是一看便知道,是没有经历过嫁接的物种。
玉米粒并非是黄锃锃的金色,而是白色与灰色占绝大多数,而其中,不乏还会出现几颗黑色的玉米粒。
而且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也并不算特别的拥挤饱满。
但这显然不影响这些玉米粒进入到了陆远他们的嘴里,谭初六一个大老爷们儿,日子过的可能比许晚晴还要精细。
这些玉米饱满成熟的那一部分,被他采摘下来之后便全部放置进了袋子里面,取下来晒干之后,充分脱水,吃的时候只需要煮一下,亦或者碾碎成为玉米糊糊,便能当做一餐主食。
而在那田埂的北面,一片沙土地的旁边,荆棘遍布在四周。堵住了绝大多数的去路,而那一片荆棘的规模,也可以说远超了陆远的想象力。
荆棘丛也算特别大了,一直延伸到了一公里外,中间虽然有一些小径,但是行走在其中却是十分困难的。
而就在那荆棘丛的旁边,谭初六栽种了一些西红柿。
很小的小西红柿,陆远昨天便已经见识过了。
而此时此刻来到这里的时候,陆远所见到的小西红柿,大部分都是青色的,还未完全生长成红澄澄的成熟样子。
但是就在那大片的绿色番茄田里面,陆远还真就找到了一两颗红润饱满的。
于是随手摘下来一颗,直接送入嘴里。
口感比较沙,算不得饱满多汁。但是只需要切碎了之后,撒上些许的盐,便可以将沙瓤西红柿里的水份给榨出来从,从而得到一部分的番茄沙司。
“平日里你就住在这里?”陆远看着这片农作物田,不由得觉得有些眼馋。
这样的食物储备,简直足够十几个人在这里居住了。
而这些食物,竟然全部是谭初六独享的。
谭初六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其实我平日里很少来这里住,这座岛这么大,我才不会画个圈,把自己给禁锢住。”
听听这是人话?
简直太吸引仇恨了!
而后谭初六还特大方的说道:“你需要的话,临走的时候我给你带走一些,玉米,青豆,燕麦或者荞麦什么的,你随便拿走一些便是了。”
参观完了谭初六的农作物田,随后便和谭初六一起,开始在沙丘附近挖坑了。
此处的沙丘比较高,沙丘的另外一侧则是一片低矮的悬崖,一直延伸到地堡的下面。怪石嶙峋,将近几十米的悬崖,直上直下,想要攀爬并不容易,丝毫不比行走在天坑附近的小径从容简单。
但是偏偏悬崖下面,几棵大榕树生长茂盛,依山傍海,倒还真是风水宝地。
于是谭初六便拿着工兵铲开始挖掘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刨出来了几条坑,而后便将那洞穴里面烧出来的死人骨头,以及骨灰,一起埋葬在了坑里面。
谭初六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除却挖坑之外,他还给每个人,用木头做了墓碑。
而且这条老狗还特别尊重死者,几个信仰宗教的洋人,还用上了十字架。
忙活完了这些,也算是让自己的同伴入土为安了。
只是仪式简单,也就没有什么悼词可念了。
二人回到地堡之后,陆远便单刀直入的说道:“老谭,昨天咱们商议的事儿,今天得有个说法了吧?”
一听到陆远话锋一转,谭初六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一位你都忘了呢。”
谭初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忘呢?说罢,你需要我做什么,才愿意让我把你的地图临摹一份?”
谭初六讪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多一些联系。”
“多一些联系?”陆远皱起眉来,不明白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但是自己也早已习惯了谭老狗,这种弯弯绕的说话方式,有什么话,这老家伙从来是不愿意单刀直入的明说的。
谭初六随后说道:“我希望我们之间,建立起来一条信任通道。这取决于我们之间绝对的信任。”
听到这里的时候,陆远立刻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就算我对你信任,我的同伴也不会对你有过多的信任。别忘了,我们最早认识的时候,关系是建立在你的欺诈技巧之上。”
听到陆远这么说,谭初六立刻挠了挠头,他倒是听完这话并不愤怒。
甚至表露出来了一丝丝的不好意思的表情,这表情看上去要多欠揍,便有多欠揍。
谭初六随后摇了摇头:“唉,看样子,人和人之间,想要建立起来信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
“你甭想着跟我上课,我一听你这语气就知道,接下来你肯定有一番长篇大论要说。说实在的,这种话听多了,我也早就有了免疫力了。”
谭初六听罢之后,爽朗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当初为什么要冒用他人的身份接近你。”
陆远立刻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打住,我不感兴趣。”
“你和我之间不可能有绝对的信任,永远也不会。”
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陆远那语气可谓十分的坚定。
原因在于,不光是谭初六之前对自己的那些欺诈手段,以及冒用他人身份接近自己。
最重要的是,陆远始终觉得,这老小子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事情!
换句话说,虽然二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陆远始终无法面对谭初六的时候,像是在和段宇,古筝他们相处。
因为不管是段宇还是古筝他们,对待自己可谓是毫无保留,这才是信任的基础,也是结盟的基础!
而现在无论谭初六如何的向自己抛来橄榄枝,陆远打内心都会觉得,谭初六一只手在抛出橄榄枝的同时,后背的另外一只手里,也一定藏着一把刀子。
谭初六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你不信任我也是有原因的,我也可以理解。”
气氛一下子,因为陆远决绝的语气,而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其实是否能拿走一份地图的附件,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陆远放松了一口气,因为在陆远拒绝谭初六的那一刻起,陆远心里反而如释重负了。
的确,地图对于他来说,真心没有这么重要。
反正这座海岛很大,就算陆远不去盯着地堡里的那些东西,想必带领大家在这里生存下去,也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当然地堡里面的东西,只能让陆远在这孤岛上的生存锦上添花,仅此而已。
谭初六苦笑了一声,随后揉了揉乱糟糟的稀疏头发,说道:“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陆远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你现在无法理解,但是我相信,或许等哪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仔细去想,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冒用别人的身份了。”
陆远眯起眼睛:“你用一个死人的身份,接近到我身边,蒙骗了我那么久。好吧,我就当自己智商不在线,被你戏弄了。而现在,你还想说老子一叶障目?”
谭初六摇了摇头:“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当初冒用他人身份,并非是针对你。别忘了,我们最早见面的场景,是在淘金小溪附近,而我是被刀疤脸他们囚禁着的一条可怜虫。我没有让你救我,或者说我完全有能力自救!
甚至我想从刀疤脸的营地里偷偷跑出来,亦或者是除掉刀疤脸,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完谭初六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格外凝重严肃了起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在这座岛上可以轻而易举的生存下莱,甚至过得还不错,最起码还算滋润。可为什么要冒用他人的身份,一直隐藏在刀疤脸的身边,心甘情愿的当免费苦力,裹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呢?”
听闻谭初六说着这么一番话,陆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道是:这老家伙,看样子这些话没有骗自己,而且这次似乎是真的走心了!
于是陆远便不免更加好奇,谭初六到底有什么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