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追求所谓的“公平”的时候,尤其是从一群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憋着坏的叛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那么这种多半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公平,在西北海岸营地的所有人眼里,就跟着从海面上吹拂而来的海风一样,既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只知道它的存在。那么所有人都不会把这所谓的公平,认认真真的当做一回事。
但是当人们听到,将食物,淡水,和药品均匀的分给众人的时候。
在这一刻,营地里面人心似乎有些浮动了!
尤其是淡水和食物,以及那些从前些日子,陆远他们从海岸边,拖回来的成箱成箱的药物,这些在这座海岛上,可以说是赖以生存的东西,将要平分给众人的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有些暧昧。
同时所有人的头顶,都仿佛写着蠢蠢欲动四个字。
城府深的人,其实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内心的,尤其是自己的内心情绪有波动的时候。
但是大多数的人并没有这种能力,当心情有明显的剧烈变化时,这种情绪的波动,便会越发的再脸上浮现出来,以至于所有人都能够看的真切明显。
比如当蒋子朝说,要平分营地里面的所有食物,淡水,以及药物的时候。
营地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陆远,看了又看之后,心思里面铁定是有一番揣测权衡。
而后再把目光,重新投向蒋子朝。
很明显,在蒋子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心里的天平,都明显的发生了一些倾斜。
有人希望从陆远的表情里面,读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从而影响自己内心的决策,而更多的人选择在这一刻保持观望的状态,想要看看陆远接下来会作何反应,以及蒋子朝又会有如何进一步的想法和计划。
麻木的人群,盲从的就像是风雪交加的漫漫长夜里,蜷缩在羊圈里面的羊群。
羊圈的外面,一匹狼正在徘徊游弋。
突然之间羊群的外面,照射进来了一束光。
于是羊群们,便开始把目光对准了那一束,从羊群外面照射进来的光芒。
于是羊群们便开始躁动不安了,有一部分羊觉得,朝着光亮的地方跑,就一定是安全的。
而有的羊却觉得,留在羊圈里面才是安全的。
但是无论是想要跑出去的羊,还是想要留在原地的羊。
都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一旦羊圈有哪怕一条缝隙,外面的狼就会冲进来。
那道从羊圈外面的光,其实只是一道对于羊群的诱惑,它可能只是月光,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但正是这一点点的诱惑,勾起了羊群们的盲从和贪婪。才会让危险降临到羊圈之中。
陆远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很显然,羊群是明白不聊这个道理的。
如果把悬崖海岸营地的众人,当做是一趟低价旅行团的话。
那么陆远就是这个导游,陆远带着众人,领略到了一定的美景。但是为了生存KPI,就必须付出一点别的。
比如个人意志,再比如绝对的公平。
就在所有人权衡着心里的那一道天平,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倾斜的时候。
站在人群外围,一直选择看热闹,并且抱着一种永远不嫌事大的态度,看着眼前局势的戴子珊,有些不悦了。
她本来正在水稻田里面除虫,从脚底过脚脖子,再到膝盖的下方,几乎全是黑色的泥巴。
那些泥巴已经随着这场对峙,逐渐从稀烂变成了硬块状。她的手里拎着一根木棍,上面也满是泥巴。
头发披散着,头顶着一个耿浩为她用芭蕉叶编织而成的草帽,那样子要多闰土,便有多闰土。
她用力的敲打着手中的棍子:“喂喂喂,你们是不是疯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实际上陆远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最起码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有足够的淡水。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他的话,我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活不到现在!”
戴子珊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抬高嗓门,用力的彰显出自己的底气。
她只是用一种近似播音嗓的语调,抑扬顿挫的把这有理有据的一番话给说了出来。
尽管声音不大,但在这营地内却也可以说是振聋发聩了。
她走向悬崖海岸营地的那些幸存者当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当初陆远把你们带来的时候,是你们自愿的。而陆远也把最坏的结果告诉给你们了,他一早就说过,不可能给每个人绝对的公平。但是可以做到最大的公平。”
“他承诺的,他也都办到了。甚至带领着众人,开荒扩土,把我们营地的规模扩建了不少。说实在的,没有我们这些新人的加入,他大可不必做这么多事。”
“现在你们却打算,站在陆远的对立面!”
“就因为几箱药!”
一字一句,从戴子珊的嘴里说出来。
以至于她那不算厚重的肩膀,在说出来这番话的时候,都在轻微的起伏着。
在戴子珊的这一番话说出口之后,似乎所有人心里的天平,再度的朝着陆远这边发生了一些倾斜。
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距离戴子珊最近,站在人群里的一个中年妇女。
突然推开身边的人群,一个箭步冲到了戴子珊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
不管是戴子珊,还是在她身后的耿浩。
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人群里面这个中年妇女,潜藏在老实本分皮袍下隐藏起来的危险!
只瞧见她突然,从腰后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一把短刀!
那刀只有巴掌一般大小,却是锋利无比!
虽然也是飞机残骸打磨而成,割裂野猪皮怕是不够,但是割裂一个女人脖子上,最单薄,最柔软的血肉,那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
“小心!”距离戴子珊最近的耿浩,最先觉察到了危险的临近。
他大吼一声,当即整个人不由分说的,便是朝着戴子珊扑了过去!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突然冲开人群,突然袭击!
动作干净利落,似乎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早已成为了肌肉记忆一般。
只听得那中年妇女,近身到戴子珊身边的同时,挥舞着手里的武器,高声大喊道:“杀了她!她和陆远是一伙的!杀了他们!
没有一丝丝防备,刀子的最锋锐,便已经抵近到了戴子珊的脖颈!
在她那精致好看的脸蛋儿上,闪过了一道摄人心魄,也令人无比窒息的寒芒!
陆远站在距离戴子珊,约莫这得有七米左右的地方。
看着那一道寒芒,在戴子珊的面前一闪而过!
陆远的心脏,都在不由自主的,也跟随着那中年妇女迈开的大步子,一下子仿佛突然失去了原有的频率!
那是一种近乎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
仿佛在那中年妇女突然出现,并握着刀子,冲向戴子珊,扬言高喊要杀了她的时候。
周围的时间与空气都已凝固!
陆远看到了戴子珊眼神里,一点点涌现出来的恐惧!
死亡气息就在那一瞬间,在空气当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