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随着第一次公演的临近,不仅仅各个部门都如临大敌,苏点子更是日常都在崩溃的边缘。
疯狂的私生打爆了她办公室的电话,通过筛选的观众被粉丝花钱顶替,黄牛大肆兜售虚假公演的门票......
她真的都快忙吐了。
连带小流量都被拨了一个专门负责运营的老师那里,整个项目组都在飞速地运转中。
让苏点子觉得欣慰的是,编剧组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营销,让周阿妹在家人的陪伴下,到内场最佳的位置看周尔的表演。
公演后台霍率小组的化妆间里。
苏点子逛完特殊观众的化妆情况之后,特意转到隔壁化妆间看周尔,看到周尔的一瞬间她眼前一亮:
周尔一身白色演出服,造型老师最大程度上突出了他清透的少年气,妆发老师点在他眼下的珍珠圣洁。
他身上糅杂了温柔坚韧诸多气质,与初舞台上的唯唯诺诺、未语先丧的气质截然不同。
“周尔你今天的造型很好看啊,谢谢老师们啦。”点子笑着夸奖忙得恨不得八只手的妆发老师。
妆发老师傲娇地哼了一声以表赞同。
“老师,能不能麻烦您等下有空的时候帮个忙?”周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问。
唐代代没好气地点点自己的眼皮,让妆发专心一点,少搭理周尔。
妆发老师冷笑一声,“一不小心”把他的眼线稍微画长了那么一点点,鼻影打了那么重了一点点。
这种人活该糊穿地心,九十二名出局。
刚换上演出服的霍率看到点子,眼睛一亮:
点子扎着高马尾,一身创星世纪定做的工服,她腰里别着对讲机,干净利落,笑起来又是跟以前一样甜美可爱。
头上别满了小发卡的霍率给她比了个拇指。
点子偷偷回比个拇指。
周尔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忍不住流露出了艳羡的眼神。
苏点子很快捕捉到周尔偶尔流露出的一点小情绪,她左看右看,拍拍他肩膀,“真帅。”
有人过来喊周尔去拍定妆照,他站起来,有点犹豫地看向点子,两只手不知道是举起还是放下才比较合适。
苏点子主动伸手拥抱了下周尔,“今天的公演肯定没问题的,相信自己。我会和周阿婆一起在台下给你加油的。”
点子个子矮,所以要很努力地踮起脚尖才能拍到周尔的背,所以在旁边的人看起来就像点子吊在周尔身上一样。
造型老师从镜子里看到这个场景也乐了,“周尔,你抱小苏导演怎么像在表演吞剑呢。”
小苏导演气得狠狠踩了造型一脚,造型诶哟了声,手一抖把唐代代的头发烫刺儿了。
周尔低头跟苏点子说,“小苏导演,谢谢你愿意帮我。”
苏点子拍拍他肩膀,“替你转达给导演组和编剧组的大家伙儿,加油。”
霍率闪现到点子身边,抄着手有点酸酸地道,“我也要抱抱。”
苏点子面上维持着微笑,从嘴角里挤出轻轻的两个字:
“做梦。”
“苏导苏导,还有三十分钟观众入场,你来吗?”
耳麦里是在入口stand by的小张,声音里肉耳可听的紧张。
“来了。”
苏点子临走前抬手跟霍率碰碰拳,她轻轻地说了句:
“加油,全世界第一棒的霍率。”
去拿瑞意特地给他发过来的稳定器的林之至正好进门,顺手薅了把点子发顶,“等下看我的。”
点子老脸一红,“我看周尔,你有什么好看的。”
林之至挑眉,“是吗?”
他伸手摸了摸点子的头发,弯腰贴近她耳边轻轻道,“你也加油啊。”
......
“让我们有请第二组带来的King Dream!”
全场变暗,舞美灯光全神贯注,按照目前台上学员的实时排位依次打光,最后一束光落在霍率身上。
棚内起落架上悬挂着庞然的火星模型,灯光打上去了薄薄的星云光效。
大屏幕上的霍率骤然睁眼,睫毛上坠着造型一颗颗沾上去的红水钻,黝黑的眼珠深处是对面打过来的灯光晕出的光芒万丈。
舞美、秀导耳返里放着音效组返过来的监听,林之至挂着耳麦,穿着黑色背心,扛着沉重的机器半蹲在主舞台的最前方,镜头稳稳地对着霍率。
三,二,一!
一瞬间霍率背后烈火燃烧,火舌卷噬到他造型精良的发梢。
坐在轮椅里的周阿婆刷得一下握紧了点子的手,她口齿不清地问点子,“小苏,火......火不会烧坏这娃娃吗?”
苏点子半蹲下来,拍拍阿婆的手,“您放心,霍率身上的火是我们虚拟实景的老师打上去的光,不是真的火。”
点子手指指着火幕最深处,红色的光芒映在第一排观众的脸上,“阿婆,您看。”
一身白色的周尔恰似天使展开的羽翼,破开熊熊烈火,纵身跃出,与穿着红黑色的霍率比肩相背而立。
林之至和后台导播精妙无比地配合,将两人截然不同的脸重叠融合又骤然分离。林之至火速后退,拉远镜头,给到组内成员和背景浩瀚宇宙的一个全景。
这一切的画面似乎都已经在林之至脑海里重演构建了无数遍,他甚至能拆分出每一帧每一格。
台下气氛骤然升高,尖叫声像漫山遍野般此起彼伏。
苏点子手上是一滴又一滴的滚滚热泪,周阿妹哽咽着拼命要站起来,干枯衰老的手竭力伸向台上那个孩子,“耳耳,是我的耳耳,奶奶在这里。”
身后推着轮椅的保姆阿姨早就泣不成声。
点子牢牢握紧周阿妹的手。
“草。”
苏点子耳麦里传来大白的一声爆骂,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的神色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舞台上徒生骤变。
台下狂热的粉丝还一无所知,在为霍率和周尔两个人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升降台比预计得要早升起了。
而周尔,没来得及跨上去。舞台地板上有汗,他往后踉跄了一下,从舞台和升降台之间的空隙滑了下去,下面就是无尽的深渊。
舞台上的人在灯光下已经目眩神迷,所有的动作都是成千上万遍训练后养成的肌肉记忆。
霍率走位走到一半,他敏感地感受到升降台调整的时间提早了。
按照之前训练时候的走位,他要往后退,唐代代换到前方和周尔一起,但是周尔.....不见了。
沉醉在自己表演里的唐代代显而易见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留在主舞台侧方的林之至立马发现了这个问题,狂打手势给大白,要求立刻停住升降台。
霍率不顾一切地把唐代代往边上一推,唐代代横向往后摔飞了出去,霍率双膝滑跪下去伸手一捞。
是温热的皮肤,是周尔,他抓住了周尔。
他们全开麦,两个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台下的观众以为是设计好的表演,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总监控室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监控屏幕上是霍率暴起青筋的手臂,他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顺着额角往下流。
周阿妹啊得一声叫了出来,含糊地声音绝望又崩溃,粗糙的指甲面深深陷入到点子柔软的皮肤里,抓出一条又一跳血痕。
苏点子紧紧搂着周阿妹,脸色铁青,她恨不得自己冲到台上去。
周阿妹绝望地哭喊耳耳的名字,不停地问点子耳耳怎么了,为什么要跳下去。
身处舞台中央的周尔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失重感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手臂上皮肤被撕扯的疼痛,滚烫潮湿的掌心,还有一滴一滴重重砸在他脸上的汗水,让他猛得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一切发生得太快。
“抓紧!”
他看到霍率的眼睛,和无形的口型,他的手臂就像在深渊里唯一绳索牵着他。
升降台停下的余劲让霍率的手指一滑,周尔整个人猛得往下一坠。
霍率咬紧牙关,耳返里是大白气急败坏地喊停声,所有的设备的动作都猛得一滞。
林之至看到升降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在后台吼道:
“有保护措施,导播三秒后切我机位画面,把他们的麦闭掉。”
总控室里的大白工服全湿,刷刷把麦的音响拉到底,迅速确认目前直拍机位还在工作。
在大白旁边的贝拉反应神速,一手摁住已经傻眼的导播的肩膀,一边接管导播的麦,耳返里传来她清晰倒数声。
“三,二,一,VJ机位准备,已切换。”
在短短又漫长的三秒里,林之至抄起摄像机冲上去,从侧边上去从下往上仰拍。
在他跪倒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得听到他脚腕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大屏上投出的画面由一片虚无的白转到周尔手腕上因为用力留下的一片红,他眼下的珍珠晕出白色的光芒。
霍率也看到了台下那块厚重的软垫,他狠狠闭了闭眼,把声音压到最低,“周尔,你相信我吗?”
周尔微不可见地点头。
霍率骤然放开了他的手。
那一刻,在现场轰然爆发的尖叫里,林之至的画面里中是那颗从霍率睫毛滴下的汗水,包裹着一粒璀璨夺目的红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