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开!老不死的每天还吃这么多!我让你吃让你吃!”拳脚毫不留情的招呼在了身上。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扑上来护在了他的身前,她用关节严重变形了的手护着身下的人,回头哀求道:“对不起,对不起,别再打了,求求你们了!”
可是踢打并没有停下:“现在外面全是丧尸,世界末日了懂不懂?要不是靠我们出去找吃的大家早就饿死了,你们两个没用的老东西每天居然还要吃掉一袋方便面?”
妇人满脸是泪,她的头发被踢散了,脸上也有了脚印,她说:“可是我们每天要干那么多杂活,还要整晚的守夜,老陶他生病了,不吃东西怕是撑不过去啊!”
围着的人下手更狠了:“怎么?我们收留你们,干点活还不乐意了?没用的东西还敢跟我顶嘴?”
画面一转,周围的人都消失了,杂乱的屋子也变成了明亮的客厅,宽敞的布沙发,整洁的茶几,电视里放着热热闹闹的广告,窗前的三角梅开的正艳,猫正在窗台上晒太阳,这是一个温暖而惬意的上午。
“老陶吃饭了!”陆泽听到声音想,噢,是我的老伴在叫我呢,他开心的回头,却见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方月站在那里。
她右手端着一个拖盘,拖盘上放着自己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左手,血从她脚下开始蔓延,在洁净的地板上流啊流,流到了陆泽脚边。
“给,吃饭了。”方月将拖盘往前递了递,脸色苍白。
陆泽喘着气捂住了胸口,“方月!”他喊着她的名字,向前踏出一步。
“别害怕,我来帮你,一会儿就不疼了。”陆泽看着自己手中突然多出的刀子,想把手收回来,可是身体却不听指挥的继续向前。
刀子向方月脖子伸去,陆泽喊着快走,可是她一动不动。
刀子离方月越来越近,陆泽绝望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一挥,刀子不见了。
愣神间,一个小红果出现在了眼前,这是在一个破旧的高架桥上,扎着马尾背着背包的方月笑着把红果递给他:“来,先吃个果子。”
陆泽接过果子,这个红艳艳的果子就像一个太阳,让他的胸膛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陆泽睁开眼,一年多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清醒,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大脑里似乎多了四个房间,他体内四个人的记忆像是房客一般各自寻找了房间安稳的住下了,它们不会再乱窜,不会再随便蹦出来,不会再时时刻刻的折磨他。
陆泽猛的坐起,就看到前面林医生正在给趴在病床上的方月处理背上的伤。
她裸着上半身,白嫩的皮肤上一道道血迹刺眼极了,有一道刀伤,更严重的的是两道利爪挖下的深壕,应该是林医生麻药打多了,方月有些口齿不清了还是继续说着:“……兰后我就看电我继几,唉哟我去,一个继,晒!”
“陆泽你终于醒了!你没事了吧!快点过来吧!”虎哥焦头烂额的过来,看见陆泽好端端的站在地上看上去已经没事了的样子,他高兴的说:“一整个基地的人都在等着你呢!方月这是去哪了?怎么又受伤了?这两天可不能乱跑了,知道了吗……”
说着他就要拉陆泽走,可是拉了一下没拉动,方月听到声音回头就要起身,林医生眼疾手快给她捂住了,不然就走光了好吗!
方月看着陆泽忽然红了眼睛:“陶教授!”说完就趴在那哭了起来。
陆泽心里一空,果然她是因为陶教授才救我的吗?但他马上又笑了起来,那就证明自己对她来说还是有用的,他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做的好,下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说完他就起身和虎哥出去了。
之后的事就一帆风顺了,陆泽找到陶教授留下的暗线,收编了将军亲卫军残部,并找到了冠德明的密道和武器库,很快把盐湖驻军拿下。
各赏金小队在陆泽的指挥下很快动起来,炎朔的残部也没蹦跶多久。
他带潘飞到了基地地下枢纽处,才修好了整个基地的电力供应,恢复电力供应时刚刚好天黑了,老百姓们看着明亮的街道,和已经开始有序巡逻的守卫军,知道一切都已经平息了。
他们还想着谁掌政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只要有个安全的住处就行,可是很快就没人这么想了。
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收到了北方基地的整改讯息,电视上也在反复循环播放。
北方基地内城区改为人工培育舱发展中心,后续的婴幼儿培育园,小学,相应的设施都在这里,基地鼓励大家捐精献卵,想要自己生孩子也可以,但必须经过考试,不然会被剥夺当父母的权利。
所谓的上层人士一律搬到外城区,所有的守卫军都驻守在基地最外围,以更方便的保护基地。
盐豆荚开放流通,谁都可以种,嫌它的豆腥味大也可以去买盐湖的盐,那里的盐已经降到了之前的十分之一,是谁都可以买得起的。
之前冠德明他们会把一家人整体带走,这样都没人发现,过一段时间他们的房子再被安排其他人住进去,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好多人被沉思者带走了,之后居民户籍登记要更加严格,出入基地必须打卡,还有对积分的监测,如果三天之内积分没有一丝变动就会有专人调查。
相应的居民每月得上交一定的管理费用。
等等……
大家兴奋的议论纷纷,将新政策与以前的相对比,期待着新生活的到来。
两天后,基地重归平静,一切都按照陶教授当初规划的重新建设了,陆泽站在高处看着人已经多起来的商业街,看着小商小贩们挂满笑的脸,看着孩子在街道上追逐打闹,在心里敲敲老陶的门,老陶你看到了吗?你想建立的乌托邦一样的地方差不多建立起了。
老陶打开门对他点点头,陆泽看到屋内是那个明亮的客厅,但没有血也没有刀,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在看电视,老陶关上了门。
“呜呜呜……”陶教授的葬礼现场,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泪,他们把陶教授安葬在了离基地不远的一片高地,除了涓流基地的人,还来了好多其他的人。
陆泽一一扫过他们的脸,都是些在危难时刻受到陶教授帮助的人,即使是单纯利益交换的人,也在相处中渐渐成了朋友。
所有人都身着黑色的衣服,肃穆的看着这个理想主义的老人沉睡在这片他为之奋斗过的土地。
陆泽清清嗓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说:“老陶让我带几句话给大家。”
此话一出,呜咽声此起彼伏,陆泽也不禁红了眼眶:“两年前,一条小小的溪流潺潺流淌汇聚出一个小小的集体,我们在这全新的世界里摸索前行,经历过相聚与离别,品尝过困苦与丰收,但最终这条小小的涓流冲破一切阻碍,越来越茁壮,最后成功汇入了大河。
赵虎,你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涓流人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功不可没,曹明,你的沉着冷静让我们时时保持清醒,后面的事交给你们我放心极了。
现在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先走一步,去大海里看看。”
大家都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虎哥狠狠抹了把脸,对陆泽点点头,哑声道:“一路顺风。”
葬礼结束,回去的路上,回想起在涓流时的情景,有人说起了好玩的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终于将悲伤都放起,又将希望全部掏了出来,幸福的生活才是对陶教授最好的怀念。
路上方月老偷看陆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泽逗她:“怎么,想听听老陶对你的评价吗?”
方月摇摇头,她说:“你真的有他所有的记忆所有感受吗?那他临死时的感受你也……”
陆泽点点头:“嗯,老陶死的很痛苦,他的肚子被炸破了,内脏……”
这时方月瞪着眼睛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也别想!你要把这些都忘了!”
方月不敢想象这个人回想起那些痛苦时的感受,他体内有几个人的记忆就证明他有几次濒死时的记忆,那样的痛苦,他……
陆泽感受着捂在脸上的冰凉小手,笑的眉眼弯弯,他亲了亲她的手心,而她果然红着脸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