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做什么要去跪?大冬天又冷又潮,您不怕他跪得膝盖疼?”微飏皱了眉头求情。
端方帝板起了脸:“他已经七岁了,小八比他小都有个郡王样儿,他倒好,还当自己是漠北的野孩子呢!他是先孝恭皇后的亲孙子,他再这么胡闹,就是丢他祖母的脸!朕焉能饶他?!“
这是正理。
微飏语塞,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皇家子弟,外头给他们挖的坑坑沟沟多之又多,如果自己不长心眼、不长手段,那真是将来不知道怎么死!
一直小心等候的千山,悄悄抬起头来看了看微飏,见她也无语了,这才安静地退了出去,听话做事。
吩咐完了事情,千山看着手里的木头匣子,有些发怔。
身边的下属奇怪地看着他,问:“大首领怎么了?”
千山惊觉,忙摇了摇头。
他刚才突然觉得,微家三小娘子的角色,有些像当年的孝恭皇后或者,长公主殿下?!
这个感觉
啊呸呸呸!
吃了五石散了吧?!这种荒诞的念头也敢有!?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地找死!
匣子送到端方帝面前。
微飏亲手打开匣子,取出一个木头模子,和三盒子琉璃珠来,笑嘻嘻地展示给端方帝看:“怎么样?杀一盘儿?”
“跳棋!?”端方帝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哈哈大笑,摩拳擦掌:“我的老天!我可是多少年没玩过这个了!来来来,快,我要红的!”
“那我来白的”微飏嘿嘿地笑着,跪着趴在了御案的另一侧,晃荡着小脚丫跟他一起摆棋。
两个人闲聊。
“你这哪儿来的?”
“我让我舅舅做的。”
“这琉璃珠子可不便宜。”
“那我就不知道了。”
“要不要我赏你舅舅点儿啥?”
“你能别给我们家添乱吗?我想要啥我会直说的!”
“意思是以后你不开口要,我就别给?”
“对喽!但凡不是我自己开口直接给你要的东西,那就是我不希望你给我们家的东西,不论谁怎么暗示、怎么卖惨,你甭搭理他们!”
“哈哈哈哈!昨儿和国公还扭扭捏捏上帖子说你大伯现在太闲,不给国家做贡献呢!”
“且!让他在家呆着吧,真当差还不够给人拆台的呢!”
说到这里,端方帝的动作忽然一停,声音压低:“你查了吗?”
“还没有。手里没人。”微飏低着头看棋盘,声音也低低的。
“要人吗?”端方帝问完,自己皱眉想了想,摇头,“已经给了你一个石磐,再给你别人,我怕连我自己都暴露了”
微飏抬头看着他笑:“你也知道啊?”
“呸!”端方帝老脸一红,哼了一声,“你这小东西,怎么比我还老手?我跟你讲,不见你吧我想,见着你吧我老有种掐死你的冲动!”
“那你可以试试。说不好我下一轮就直接去了你刚过来的时候,咱还能并肩战斗一下子!到底!”微飏嘿嘿笑着把一颗珠子送入了端方帝的老巢。
端方帝眉梢高高吊起,啊呀呀叫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拄在御案上,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棋盘,不再说话。
“哎呀,还早呢!”微飏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早就转到了后门、很想塞住耳朵不听里头的动静、可是却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倾听皇帝和小娘子对话的千山,这个时候已经冷汗涔涔!
想掐死你你可以试试下一轮刚过来并肩战斗
千山只觉得嗓子发干,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觉得膝盖发软,却又梦游一般快步走开。
“大首领?”
“都退后!”
“大冷天的您怎么这么多汗”
“滚!”
端方帝听见了这一声,眉梢微动,往后看了一眼。
微飏看他:“嗯?”
“千山的耳力极好。”
“哦。那我改天吓吓他。”
“怎么吓?”
“等下我算算。”微飏屈指细算,想了一会儿,道,“明年四月初六,应该有一场大雨,连下六天,京城堵了不少地方。”
“哦,那开春我就让人浚通水道。”端方帝开心地指着棋盘,“我就差两颗了!”
“陛下,奴婢求见。”甄三九的声音在殿外响了起来。
“嗯,进来。”端方帝头都没抬。
殿门打开,甄三九带着人鱼贯入内,抬进来两个食案:“陛下,该用膳了。这是阿芥小娘子想吃的羊肉泡馍。”
微飏一声欢呼,直接伸手,把棋子一呼噜:“啊啊啊,吃饭喽吃饭喽!”
“哎!!!朕就要赢了!你你你你这!你耍赖!”端方帝气得直拽胡子,看着端到跟前的食案,自己鼓了嘴,赌气道,“不吃!”
微飏才不理他,自己捧了碗、拿了调羹,正经坐好,端庄抿嘴一笑:“陛下,臣女开吃了哦。”
然后也不等端方帝说话,袖子一撸,大口大口却不出声音地,片刻便下去了三分之一碗!
“哇,这孩子刚才是压根儿没吃饭吧?”端方帝瞪圆了眼睛看她,想一想,拧眉问甄三九,“你让人去问问小七小八,他俩是不是也没吃饱?”
正说着话,忽然外头有人来报:“邱医正来了。”
“哦!正好,来,给阿芥看看,脸上有没有事?”端方帝说着话,内侍给盛了汤,他顺手接过来喝了一口,也就进入吃饭程序。
“陛下!老臣先给陛下道喜!”邱医正笑逐颜开,快步进来,连跪都顾不上,长揖到地,哈哈笑道,“锦王妃诊出喜脉了!”
“噗!”端方帝一口汤喷了出去!
微飏蹭地端起碗跳了开去,急急嚼两口咽下去,回头替他问道:“邱医正所言可真?具体情况如何?”
“是!已经两月有余。只是锦王妃身子娇弱,胎气的确不大稳当。照说,应该再过一个月再说。只是”邱医正踌躇片刻,抬头看向端方帝和微飏。
端方帝正被那口汤呛得咳嗽,满目疑问,却说不出来。
微飏索性接着问:“你说嘛!陛下跟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今日梅会,似是要给锦王殿下纳侧妃这锦王妃原就是个多思多虑的性子,身子不好也打这个上来。只怕此时纳侧妃,反而不好只是皇后娘娘和俞淑妃”邱医正期期艾艾。
微飏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你是想说,皇后娘娘和俞淑妃若是把这事儿办成了,只怕锦王妃的胎就完了,是不是?”
“也,没那么”邱医正从未听过这么坦率直白的叙述,都不知道该怎么遮掩。
终于缓过来的端方帝深呼吸一口,呵地一声冷笑:“无知的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朕会亲口下旨,你去吧。”
大殿门外,锦王怔呵呵地站着,丝毫没觉得自己牵着锦王妃的手寒冷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