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氏院子里回来的石蜜满脸都是对翠微的崇拜。
看得微飏呵呵大笑:“来,说说,你翠微姐姐说了点儿什么,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小娘子不知道!我们过去,正好赶上郎君回来了!”石蜜一惊一乍的。
这下倒是令微飏一愣。
微隐回来了?
那岂不是要问起徐生的事情?
微飏下意识地看向翠微,却见自己的一等侍女笑得从容又矜持。
看来是办得不错?
“郎君瞧见我们去了,不等咱们开口,就问:徐生的事情是阿芥去陛下跟前提的?”石蜜粗着嗓子模仿微隐。
正在内间铺床的翠缥噗嗤一声笑。
石蜜顿时急了:“我在学话!给小娘子学话,可不就得把当时的情景一字不差地学出来?不然,传错了话,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你翠缥姐姐是惊讶于你学得竟这般相像!绝不是笑话你。快接着说吧!”微飏忙笑着圆场。
石蜜这才继续绘声绘色地学:“翠微姐姐不慌不忙,就说了一声:是。
“郎君皱了半天眉头,捋着胡子发愁,说:阿芥上午进宫,陛下中午就传令刑部结案,下午郭府尹便将徐生放了出来。外头影影绰绰把这三件事连在一起说,对阿芥的名声怕不是好事。
“娘子听了也有些不安,便看了翠微姐姐一眼。翠微姐姐便笑道:这些陛下也知道。
“郎君和娘子顿时就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时,郎君才小心翼翼地问:那陛下怎么说?
“翠微姐姐便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明儿个让带着徐生去见桓王身边的一个幕僚。
“郎君又吃一吓,忙问:怎么还有桓王的事儿?问完了自己又若有所悟,又问:桓王和阿芥,是一起在陛下跟前说话么?
“翠微姐姐就疑惑地看着郎君答:对呀!
“然后郎君便什么都不问了,长出一口气,还去宽慰咱们娘子:受了陛下的恩宠,自然是要替陛下分忧的!陛下也是没法子,咱们多担待罢。”
石蜜说到这里,啧啧赞叹:“翠微姐姐一句假话没说,可字字句句都被郎君理解成了旁的意思!真是太厉害了!”
何止厉害?!
简直高明!
微飏笑着回头叫翠缥:“你开了匣子,拿只镯子给翠微。这可省了我的大事了!这样一来,外头一旦哄起来,俺爹一定会帮我跟祖父和大伯父解释。”
翠微双手接过翠缥递给她的一只羊脂玉包金镯子,屈膝道谢,又笑道:“石蜜当时表情太丰富,后来被荀阿嬷叫出去了。
“郎君又问了一句,还有没有旁的事情。我想了想,跟郎君说:听小娘子说,一个姓班的大人从川滇回来了,陛下午间让小娘子跟庄王、康王一起吃饭,自己却跟那位大人吃的。”
微飏拍手,晃着头笑赞:“这就圆满了!明儿班某的封赏下来,阿爹就能把这整件事补全,一丁点儿都不会认为我在中间做了什么了!”
“明儿?”这次轮到翠微惊讶。
微飏肯定地点头:“陛下性子急。”
果然,翌日早朝,端方帝便传下旨意:
“班信忠贞,乃朕之腹心股肱。赐巽侯,食万户,封为察相,总理法司,核天下案。”
简简单单,就把班信横在了朝上。
高尚书和郭府尹当时就明白了:原来自己那被催着赶紧整理好的案卷资料们,都是为了给这位爷准备的。
就连锦王都变了脸色!
原来不是皇祖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把这个案子囫囵过去,而是他找到了另外的人、给了另外的权限、要做另外的调查!
不过,端方帝倒也给众人都留了面子。
对锦王极口赞扬、大加勉励,还赐了一个右骁卫大将军的虚衔,并让他去兵部从头学习,特意指定了兵部侍郎郭某教导,亲口嘱咐:“好生仔细教他,不可敷衍。”
锦王大喜,连连谢恩。
又夸了三皇子端王有叔叔样,耐心照看侄儿,当庭赏了锦缎金珠等。
还赏了千山一副金甲、高尚书一只金玉如意。
至于郭怀卿,则亲口许诺:“你丧妻多年,女儿失恃。当年朕也问及你家事,你心绪未平。倘若何时肯续弦了,朕给你赐婚。”
这是个热闹的喜事,众臣都放松地跟着笑。
紧接着,端方帝便顺理成章一般,宣布桓王用心国事,赐封宗正寺正卿。
几乎是接着他的话尾,便有御史台的侍御史出来反对:“桓王殿下太过年轻”
“他是长房长孙,我郁氏一族的族长就该是他。国家大事朕自然跟你们商议,可我郁氏的私事,似乎还轮不到你们唧唧歪歪罢?”
端方帝面无表情,沉了眼神看向众人,“朕年纪大了,疼晚辈。这要是都碍着你们了,那朕这个皇帝,就他娘的不做了!”
说完,大手啪地一声拍在御案上,拂袖而去。
众臣面面相觑。
甄三九站在御阶上头,慢条斯理一甩拂尘:“退朝!”
顿一顿,又高声道:“宣巽侯班信、桓郡王、刑部尚书高成,觐见。”
三个人低着头离开人群,跟着甄三九往后殿走去。
端王笑呵呵地揽了锦王的肩膀,低声笑道:“瞧瞧,咱们叔侄什么时候都是添头。人家才是长房长孙。”
“瞧三叔说的!”锦王也笑,眼神却往勉强堆了笑容、僵直地往外走的太子飘了过去,低声笑道,“他不一样不是长房?”
“人家不是长,可人家是嫡。”端王目光拂过太子,停都没停。
锦王高高挑眉,斯文地翻了个白眼:“呵呵。”
叔侄两个相对大笑,相携着走了出去。
太子遥遥瞥见,面沉似水。
至于进了后殿的班、高和桓王,简直是完全想不到端方帝的出牌意图:
“高卿,锦王参你查案的时候出令迟缓,以至于隋家那个孩子到现在都找不到。太子给你说情,说也是为了孩子的性命着想,锦王给驳了。
“正好,江南有个案子需要查一查。你准备准备,过了年就出京。江南是国库的根基,不能让蠹虫们啃个千疮百孔朕再管。
“至于人口失踪这个案子,班信,朕直接告诉你,最大的买家应该是西夏李氏。你照着这个方向去查。
“别看朕,朕没有证据。朕也是风闻。但这个结论,朕觉得没错。
“阿衍,你去了宗正寺,朕什么都放心,就不放心一条:你这孩子,心软。
“朕给你一道口谕:宗正寺的前七件事,你必须见血。就这么多。”
一口气说完,挥手便将他们又都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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