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虞小四就匆匆来报:
“锦王只在自己府邸和祺王府,其他的哪儿都没去。
“可是,韩爷发现还有两拨人在跟着锦王。
“韩爷说,咱们若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打算掺和的话,此时就最好不要上前,以免被误伤。”
“不。
“这件事虽然最开始的目标肯定不是我,但既然把我伯娘的父亲算计了进去,那咱们就躲不掉了。”
微飏腰背挺得笔直,盘膝坐在榻上。
前两世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忽然就失了圣上的心。
尤其让她措手不及的是,两世的时间点和朝廷局势,截然不同。
这一世恐怕更是如此。
和国公府的长房,跟兵部贪腐案,密切相关。
那么,哪怕是再疼爱自己,端方帝只怕也不好意思把整个国公府都从泥潭里拔出来了。
所以首先,她要弄明白,焦某,到底参与多少,知道多少,打算怎样。
还有就是她这一次,借重谁的力量,才最合适,且最不会打草惊蛇。
焦某如果出问题,除了她家之外,影响最大的是嘉定侯。
而焦某之所以能混进兵部,就是因为他曾经救过自家祖父的命,所以结了亲。
和国公去求了嘉定侯,嘉定侯走了郭茂的路子他和慎国公是好友。
嗯,慎国公
前阵子她跟和国公聊天时听说了此公,转身便去问了问,倒是让她发现了大秦朝的一股清流。
慎国公姓权名略字伯宗,乃是鲜卑族人。因是异族,所以行事一向小心。这也是端方帝给他赐了个慎字的缘故。
开国的老将军们,现如今基本上都卸了任赋闲在家。至于后辈,除了自家那位隐姓埋名的大兄微谟,就只有慎国公的长子权斐还驻守在西南边陲。
权斐一去十年,妻子郭氏在府中主持中馈、孝敬公婆、照顾儿女,京中的名声是第一等的贤良人。
哦,这位贤良人,前些日子还到自家吃过年酒
微飏垂眸看向自己掌心的纹路。
清清楚楚三条线,都不短,都不浅,都不乱。
很好。
就这位吧。
“这位郭侍郎,和他妹妹的关系如何?”微飏想先跟石磐打听个大概。
万一跟永宁伯、靖安侯那两对兄妹似的,这个人倒未必是个好人选了。
“还好吧?寻常兄妹。没听说怎么特别好,可也没听说过闹别扭。”石磐想了想,续道:
“慎国公不爱出门,他老妻比他还不爱出门凑热闹。世子又常年镇守边陲,郭夫人便不大抛头露面。
“这是一家子谨慎人。只是这二年,他家儿子女儿年纪渐渐大了,总要说亲的。所以郭夫人才渐渐出来走动。
“但也就是几家中等人家。皇室宗亲家是不去的,朝廷重臣家是不去的,热灶的外戚家就更不去了。”
眼看着石磐扳着手指数的正经样子,微飏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松了下来,笑道:
“那要这么说,郭夫人还真没几家可去的了。”
既然他兄妹之间并无大嫌隙,想来不太来往是因为慎国公府家规严整的缘故了。
微飏想了想,吩咐虞小四:“你先去再探探他兄妹二人的关系。”
虞小四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个要怎么探?
石磐姑姑不是说了么?来往不多啊!
一边正在候着回话的翠微不由得弯唇笑了起来:“这种要从内宅来往中见真章的事儿,小娘子委错人了。还是我跟舅爷说一声,让那边去查吧?”
“那你就现在告诉他,该怎么查。我手里都有了人了,总不能老是麻烦舅舅吧?”微飏嘴上平心静气。
翠微笑了笑,看向有些羞赧的虞小四,温和说道:“你们不走动后宅,想不到也是有的。
“看兄妹姐弟的关系如何,尤其又是出门子十几二十年的,光看他二人的日常走动是看不大明白的。
“你去查两家孩子相处怎样。比如共同出现的场合多不多,那种情况下,有无口角果然遇事,彼此有无帮衬,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再有就是姑嫂的光景。四时八节的礼物,谁先送,什么时候送,比旁人早还是晚,若是能打听到一两个礼单,那才是好呢。
“若是姑嫂、表兄弟姐妹之间都和睦亲热,那不用说,兄妹的关系必是极好的。若是这些都中规中矩冷冰冰,那就不过是面子情了。”
虞小四细细地寻思了,果断一点头:“前儿才从林家回来的祖婆婆,那一家子女人都是跟人闲搭讪的高手。
“韩爷刚说这碎嘴的婆娘不知道该派什么用,如今可不就是用上了?我这就让她们去!”
“祖婆婆?”微飏惊愕地睁大了眼。
这姓的,走遍天下的大辈儿啊!
翠微也噗嗤一声笑。
虞小四嘿嘿地摸头:“姓祖。就为这个姓,可难嫁了。最后急了,隔了百十里,嫁了个也姓祖的。”
微飏和石磐哑然失笑,对视了一眼,示意虞小四往下说。
“她家老头子老兄弟仨,都是打天下的时候没的,作战极勇猛,陛下都喝彩的。
“唯有她们家娶了妻生了子,俩儿子早先都在禁卫陛下不肯放出去边境,让给老哥儿仨留个后。
“可谁知那年平叛,两兄弟又撂下了一个。只剩了兄弟。陛下说什么都不肯再留他,逼着回了家奉养母亲。
“也是个巧事儿,这兄弟庙里捡了个濒死的流民,女的,也姓祖。
“祖婆婆是个敞亮人。说既然姓祖的不好嫁,那就问问这姑娘愿不愿意索性留在他们家,给她当儿媳。
“这不就成了一家子都姓祖的了?”虞小四笑着摊开手。
微飏呵呵地笑:“倒真是无巧不成书。可是这一家子,我听着,精干得很啊,怎么会来投了我呢?”
虞小四叹气:“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了。我师父先前跟您说,有那天灾人祸的,就说的是他家。
“连生了俩小娘子,倒也没什么。可这兄弟不知怎的,染了肺痨。
“本来是个等死的病。可祖婆婆和祖嫂子都是那不信命的,说什么都要治好了他。这不就把一个家给拖垮了。
“前年没了。祖婆婆心神耗了这四五年,一旦松懈,便又酿了一场大病。
“实在过不下去了,来寻我师父。偏赶上那年我师父也难,没帮上忙。祖婆婆病得狠了,瞎了一双眼。
“为这个,我师父心存愧悔。所以小娘子一说是遗属就都要,我师父头一笔便写了她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