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抽完,跟下属吩咐好后面的工作,何涛又点上一支,在卫棱旁边坐下。这个案子办完他也感觉轻松了许多,之前为了行动方便防止身上携带太重的烟味,一直在控制烟量,现在就不管了。
“准备去哪儿当保安?小区?企业?工厂?”何涛问。
“企业或者工厂吧,到时候看情况,毕竟厂子还没开起来。”卫棱答道。
“谁的厂子?”
“黑炭它爹和朋友合伙开的,我也掺了一脚,不过我学识有限,搞不懂他们那些高深知识,手上的钱投资了一部分,工作的话还是保安之类的比较适合我,到时候找找退伍的战友们过来一起干。”
何涛沉默了一会儿,拿着火机的手伸出拇指斜着指了指蹲在库房高处眯觉的黑猫,“它爹?”
“嗯。”卫棱弹了弹烟蒂,“那边小区的人都这么叫,狗爹猫爹之类的。”
“啧,什么时候宠物的地位这么高了?”
“对人失望了,宠物的地位也就提高了。我前段时间还听人说,认识的人越多,越觉得宠物可爱。这种认知太片面太偏激,至少我就不认为那些宠物可爱,比如那只。”卫棱侧头往郑叹的方向点了点,“脾气忒大,管不住的。”
何涛啧啧了两声,原本准备损一下的,但又想到自己刚欠那只猫一个人情,也就将话憋下去了,转而道:“对了,让你那个朋友最近收敛点,上面最近要严打。”
“你不提我也会跟他说的,最近确实不太平,是该整一整。”
那边警员已经将一切收拾好,何涛也没再多说,拍了拍卫棱的肩膀,“有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厂子那边要是搞好了我也过去看一看。”
卫棱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师兄你也别只顾着往上爬,身手都退步了,要不是那只猫,你这次铁定吃亏。”
何涛笑了笑,“你们几个,一个两个的不省心,在楚华市,我不爬高点怎么罩住你们?省得你们还要去摆笑脸、欠别人的人情。”
看着走远的何涛,卫棱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地上踩灭,朝郑叹那边喊道:“黑炭,回去了!”
郑叹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周围一眼,再看看不远处竖起的房地产广告牌,抖抖毛,下楼,回家了。
回楚华市的路上,卫棱这次并没有开得很快,车速放缓了些,有时候还会绕远路,像是在散心。
到楚华大学东家属大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郑叹回到东家属大院之后先洗了个澡,拨着专用澡盆让卫棱帮忙给烧的水。
卫棱也用烧剩下的水也冲了一个澡,因为待会儿要去医院看病人,上午又出去过,弄得一身脏,这样子去医院不好,形象是其次,就怕将太多的病菌给带进去,即便不是无菌室,要去病房那种地方也还是将自己整干净点好。
郑叹被带到医院的时候,焦妈的病房里面传出阵阵轻笑声,是焦妈的笑声,还有那个帮忙照顾焦妈的医学院的那个叫李小茜的实习生。
听到笑声郑叹扯了扯耳朵,这个时候焦远他们正在学校上课,又有什么事能让焦妈这么笑呢?
郑叹的疑惑在打开门看到病床上的情形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此刻的病床上,焦妈躺在那里,在焦妈没有受伤的手边还有一个蓝色的身影,滚来滚去,滚完之后仰躺着半张开翅膀让挠痒痒。
郑叹:“……”麻痹的这货出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病房旁边,“将军”的主人覃教授正跟焦爸说着话。
年纪跟焦爸差不多的覃教授此刻面带得色地道:“这次去南部那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碰上一只跟‘将军’一样的蓝紫金刚鹦鹉,一个研究生态的教授养的,他那只蓝紫金刚也挺聪明,就是说话发音没‘将军’那么准,它俩还比了下唱歌,结果那只蓝紫金刚歌唱天赋不行,高音唱不上去,低音沉不下来,低音听着像打嗝,高音听着像杀鸡。”
病房内几人听着覃教授这话又是一阵笑。
仰躺在焦妈旁边的“将军”听到覃教授说自己的丰功伟绩,一个翻身起来,仰头道:“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将军’再唱支歌呗。”旁边的李小茜说道。
将军歪着头,似乎在思考唱什么歌,五秒后。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唱着唱着它还摇头晃脑,郑叹很是鄙视,德行!
没理会“将军”的卖弄,郑叹跳上焦妈的病床,将焦妈手边的那只鹦鹉往旁边挤开。
见郑叹跳上来,焦妈还专门给他掖了掖被褥,让郑叹蹲着舒服点。
踩着软乎还带着温度的被褥,郑叹心里平衡了不少。
“将军”一边唱歌,一边往郑叹这边挪,唱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嘴巴并没有闭起来,而是侧向郑叹那边,对着郑叹正竖起的猫耳朵,准备咬下去。
郑叹踩在褥子上的手掌动了动,耳朵扯成飞机状,斜眼看向旁边的鹦鹉,眼神带着威胁。
你敢咬老子耳朵试试?抽死你丫的!
估计是出差这段时间没见着什么猫,这只贱鹦鹉又嘴痒了,看到猫耳朵就想上去咬两下。
被郑叹威胁的眼神盯着的“将军”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脖子一扭,扭向另一边,不看郑叹了。
病房里的人见到这一猫一鸟的动作就停不住笑。
李小茜看了下时间,先出去忙了,待会儿再过来帮焦妈换药。
卫棱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郑叹斜躺在焦妈旁边,焦妈受伤的手臂是另一条,躺这边不会碰着伤口,郑叹也注意着不去碰焦妈身上其他有伤的几处。
覃教授和焦爸在谈论近期学校申请到的一些比较大的工程项目,“将军”在无聊地将搁在床头柜上的塑料药瓶抓过来练习开瓶盖关瓶盖玩,有时候“将军”脚下不注意快接近焦妈伤口处的时候,郑叹就会用尾巴抽过去或者直接用爪子抽。
室内确实比外面要暖和很多,郑叹有些昏昏欲睡。一阵敲门的声音将郑叹惊醒。最近负责焦妈这里的人是李小茜,偶尔会有几位医生过来看看。除了那几位医生之外,李小茜等人都知道郑叹的存在,知道焦家的人经常将家里的猫带到这里,所以也没说什么,但如果是外人的话,郑叹还是避着点好。
“将军”已经叼着药瓶飞到覃教授肩膀上,郑叹也跳下床钻进焦爸旁边的袋子里。
进门的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着装比较正统,不严肃,看着亲和又带着些许威严,不过这点威严是远远比不上“佛爷”的。
见到这个人之后,焦爸赶紧起身。
“杨老师,你怎么来了?!”
这人是焦远他们班主任,教焦远他们语文。郑叹见过几次,不过都没怎么太注意。
“今天才听说顾老师病了,我过来看看。”杨老师将买来的水果搁下。
杨老师并不在楚华大学家属区住,在外有房子,今天是有事情提前离开,早上又听说焦远的妈妈住院,这次带家里老人过来医院检查身体也顺便过来看望一下。
“对了,今天学校因为一些故障停电了,这天气四点钟教室内光线都暗了下来,学生也没法看黑板,所以全校提前一节课放学。我在医院下面的水果铺看到焦远他们了,还有班上几个学生,他们一起过来看望顾老师,哎,我还答应他们保密来着,顾老师,焦教授你们待会儿可别说是我告的密。”杨老师说笑道。
郑叹:“……”可怜的小屁孩们,转身就被出卖了,出卖他们的还是他们敬重的班主任。
因为还有事,杨老师说了会儿话之后就离开了。没等五分钟,郑叹果然就听到外面属于小孩子的脚步声。
门推开一个缝,焦远的脑袋探进来,看了病房内一圈之后,说道:“我同学听说妈住院了,就过来看望下。”
“那还等什么,快点让你同学进来。”焦爸装作刚知道的样子,起身迎接。
病房内空间本就不大,焦爸和覃教授都走了出来,让几个孩子进去。
郑叹从袋子缝隙往外看了看,除了经常见到的兰天竹、熊雄和苏安之外,还有一个女孩子。
“咦,这位小朋友是?”焦妈看向唯一的那个女孩子。
焦妈对焦远班上不说所有孩子都认识,但见过的也会有印象,而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女孩子,焦妈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见过。
“她是我们班新来的,叫石蕊!”焦远介绍的时候,特意强调了“石蕊”这个名字。
“啊,难怪我没印象,原来是新转过来的学生。”焦妈道。
“她叫石蕊啦!”焦远再次强调。
“我知道她叫石蕊。”
焦妈对于焦远反复强调人家小姑娘的名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站在门口的焦爸和覃教授会心一笑,已经明白了焦远的意思了。
焦远对于焦妈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无奈,指了指面色通红,耳朵尖都快充血的苏安,又指指瞪着他的石蕊,“明白了么?”
“焦远!”石蕊喝道。
“怕什么,反正大家迟早要知道的,你不是说你们家过两天要搬到东家属大院来吗?”焦远一点儿都不在乎石蕊瞪眼。
焦妈在焦远的提示下终于明白过来这里面的意思了,看看面色涨红不知如何是好的苏安,再看看瞪着眼睛看向偷笑的熊雄几人的石蕊,笑着摇头。这还真是凑巧。
唯一不明白的只有站在覃教授肩膀上的“将军”和窝在袋子里一头雾水的郑叹。
直到焦远说起这几天关于石蕊的事情,郑叹才终于明白过来这几个熊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作为化学中一种有机酸的石蕊,在化学中作为酸碱指示剂,遇酸变红遇碱变蓝,在中学课本中经常见到。
而名叫石蕊的这个小姑娘转学的那天上午,苏安因为拉肚子没去,下午才去的学校。下课的时候兰天竹、焦远他们几个问趴在桌子上一副浑身乏力样子的苏安,“你知道石蕊吗?”
苏安抬头,“知道啊,指示剂嘛!”
而当时,石蕊同学正站在苏安身后,面色不太好。她最讨厌别人叫她“指示剂”!
自那之后,苏安每次见到石蕊就脸红,为了这个经常被焦远他们几个笑话。
苏安的姓名拼音合起来就是酸的发音。
这确实挺巧的。
在几个小屁孩说笑的时候,焦爸电话响了。覃教授带着“将军”告辞离开,离开的时候“将军”从窗口飞走,在楼下等覃教授,它从医院内部走影响不好。
焦爸出门接电话之前想了想,还是回去将郑叹呆的那个袋子拧出来,那几个小屁孩嘴巴不严实,何况还有一个新来的石蕊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将袋子拧出来了。
快步来到病房外面走道尽头,焦爸接了电话。
郑叹呆在袋子里听焦爸打电话,拨过来的人是郑叹之前见过的被焦爸称为“圆子”的大学同学,说的也是开公司的事情。
打完电话后,焦爸对袋子里的郑叹道:“黑炭哪,你卡里拍广告的三万块钱我也投进去了,就当是投资,到时候给你分红。”
郑叹在小郭那里拍广告一次比一次赚得多,原本是一个月去一次的,但后来小郭看效果不错,就改为两周一次了,而且报酬也一直在增加。郑叹不知道所谓的效果不错是怎样的程度,反正每次去的时候小郭都一脸见到财神的样子看着他。
投进去就投进去吧,反正郑叹觉得自己现在也用不到,前段时间还听小郭说到时候可以试试其他广告,工钱肯定不会低,焦爸投进去的钱赔了到时候再赚也行。
而郑叹压根不会想到,将来某一天,那张卡上的数字会变成令人瞠目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