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堂里正抱头认命等待一场皮肉苦的弟子们也抬头看去。
迈入门的女子身形娇小,手里抓着的棍子看上去那样的不伦不类,但所有的弟子们都没觉得好笑,反而是眼睛一热,有救了么?
不过,堂堂侯府的少夫人,真的会不管身份,要护他们一护吗?
这些人根本是讲不清道理的…
而伤者家属这边也看到了齐悦,然后看到跟进来的一众护卫。
“你你们什么人?”其中一个大声质问。
他们自然看出齐悦等人的穿着打扮,知道非富即贵。
是来看病的?
“这家是庸医…”便有人大声的揭示。
齐悦没有听他们说话,她迈进门一眼就看到被砸的一片狼藉的大厅,然后就看到躺在地上,正被张同护着的刘普成。
因为好几个弟子挡着,只看到刘普成露在外边的腿脚,不知道是..
死这个念头闪过齐悦立刻掐灭,这个字她想都不允许自己想在刘普成身上。
“你怎么打人呢..”
这边从突然袭击中缓过神的汉子大声喊道。
这话不说倒罢,话一出口,这边齐悦将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顿。
“打人是吧?打人是吧?”她喊道,“打人谁不会啊!打的很痛快吧?我也来痛快痛快!”
她喊道这里,将棍子再次一顿。
“关门,给我打!”齐悦喊道。
也是来报仇的?可见这庸医害人不浅啊…
猎户们怔怔想到,尚未再表达一下同仇敌忾,就见这些护卫纷纷举着棍棒打了过来。
“打错了..”
“..打我们干什么..”
“..救命啊…”
“…打杀人了…”
与此同时,四扇门砰砰的被关上了,将屋内的棍棒起飞隔绝在众人面前。
街上看热闹的人只听到里面传来击打声以及惨叫声,一个个不由吓得脸色发白咬手吐舌。
“了不得了,这千金堂还惹到了定西侯府了..”
“这下惨了…”
“..这刘大夫莫非真的是庸医…”
门外议论纷纷。
“不对,不对。”吴山大声喊道,“是定西侯府的人在打那几个猎户..”
大家顿时轰然。
“这..这千金堂是..定西侯府家里的么…”
围观群众神情复杂。
“…所以就是治死人也可以肆意妄为吗?”吴山在人群中压低声音喃喃说道,“我们平头百姓又能如何…认了吧…”
“这世道没有天理了…”
悲观的情绪迅速传开,凝聚到一起,不知道是哪个最先抛出一块石头砸在门板上,紧接着便有接二连三的石头砸在门板上。
“我们帮猎户们去告官!”
“我们当证人!”
“就算有定西侯府,那庸医也要服罪..”
看着群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吴山悄悄的隐没在人后,准备走开,还没迈步却被一人挡住了。
“戏还没演完呢,你就要走啊?”此人含笑说道。
吴山吓了一跳,见面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素青棉袍,带着护耳,神态淡然的看着自己。
他竟然一口说出自己的心事,吴山心里不由狂跳两下。
“少多管闲事,外乡人!”他哼声低喝道。
这人带着浓浓的不属于本地的口音,很好辨认。
来人露出笑,一把拽住要从身边挤过去的吴山。
“那猎户的伤,你看过?”他低声问道。
吴山急了要甩开他。
“确定是必死无疑?”那人却也不急,又说道,一面看着吴山,“果真如此的话,得去告官啊。”
“关我什么事,你想告去告啊。”吴山气急道。
“告官的话,得需要个证人啊,你既然诊治过这个病人,自然是最合适的证人了。”那人依旧含笑说道,“没人证明此人原本能治,但刘普成没治好,那怎么认证他是庸医故意杀人罪呢?”
吴山愣住了,停下挣扎看着这人。
“你..你什么人啊?”他问道。
此人只是一笑。
“看不惯不平的路人。”他说道。
啊呸,这世道还有这等吃饱撑的路人啊?吴山心里说道。
肯定是刘普成的仇人…
“那你得习惯看的惯了..”吴山甩了甩胳膊,脱离那人的手,但并没有走,往千金堂那边撇了撇眼,“人家背后有靠山…”
那人看了眼千金堂,大门依旧紧闭着,虽然有零散的石块砸上去,但到底是没人敢去冲门。
门口停着的马车上面悬挂的侯府标记,足以震慑这些百姓。
“定西侯府吗?”他淡淡说道,“定西侯府身受皇恩,怎么可能去做这等飞扬跋扈的事?只要认定那大夫果然是庸医杀人,我想,定西侯府一定会明鉴是非的。”
吴山惊讶的再次打量这人。
“再说,民众激愤,事实清楚,我想,这定西侯府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小小的跌打大夫,做出失民心的事吧?”这人含笑说道,“要是真这样,我想京城的御史言官们会很高兴的。”
吴山看着来人,一脸惊骇。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他结结巴巴问道。
那人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想给你做笔交易。”他伸手拍在吴山的肩头,凑够来几分,低声说道,“不知道小哥,有没有兴趣?”
“我怎么知道你..”吴山结结巴巴的开口,话没说完,就感觉手里被塞进一个物品,他低头去看,见是一个巴掌大的布袋。
钱吗?
“我可不是为了..”他咽了口唾沫。
那人手一抖,抽去布袋,露出一块腰牌。
这是什么?吴山忍不住凑近去看。
大夏御医院吏。
“这个,够给你壮胆了吧?”那人收回腰牌,淡淡说道。
围观的群众砸了一阵门激愤渐渐褪去。
“告官去,告官去,”
“庸医杀人,天理不容。”
响亮的声音陡然响起,伴着这声喊,众人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
伴着吴山率先向官府而去,众人便如同潮水般跟着涌去了。
一路上见到这阵势,引来围观人的询问,便有人将这里的事再次散播,渐渐的汇入其中的人更多了,这其中有真心不平的也有看热闹的更有想浑水摸鱼的,总之汇集到县衙前时,人数之众已经足够让差役们吓了掉头跑进去了。
听到差役的回禀,县太爷吓了一跳,他曾听说民乱,但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遇上的那一天,这要是报到朝廷,不管自己是否有错,都是死定了。
朝廷一定是会平民愤追究自己治下不明的罪。
永庆府虽然是府城,但城中一分为二,千金堂这边所属的就是永庆县,所以因为千金堂事件而激愤的群众直接就近来到永庆县衙告状了。
“庸医杀人..”
“庸医仗势欺人…”
心惊胆战的来到前堂,县太爷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民乱就好..
原来是个庸医杀人啊,多大点事,县太爷松了口气。
“可有证据?”他问道。
“老爷,我是回春堂的,这猎户先前在我们那治,我可以作证病不至于死,要不是那猎户非要找千金堂的刘普成看病,只怕如今已经好了…”吴山跪在堂下一脸悲愤的说道,“原本病者自愿,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大夫,是生是死与我们回春堂都无关,但医者仁心,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想要劝说那猎户家属把伤者接出来让我们继续治疗,但那千金堂竟然留人不放,还把家属都赶出来不许探视,如今不明不白的说人死了,不仅不给个解释,还关起门痛打家属….”
县太爷听得瞪大眼,还有这等事?竟然还有这等医馆!
这跟匪盗有什么区别!
县太爷就要发令拿人,师爷及时的咳嗽一声,心领神会的县太爷停下手。
“老爷,这千金堂可不是一般的医馆。”师爷在后低声说道。
有靠山?县太爷面色一惊,怪不得这般嚣张。
“知府大人的公子前一段有伤几乎丧命,听说就是千金堂治好的。”师爷低声说道。
县太爷笑了。
“你听错了,不是千金堂,是定西侯府,他们家的少夫人有神仙之药才起死回生。”县老爷低声说道。
师爷摇着折扇。
“可是,貌似这千金堂也参与了..不管怎么样,这千金堂跟这两个都有些关系吧。”他低声说道。
看着台上两人低低说话,县太爷神情犹豫,吴山心里就明白了。
“大人,这千金堂仗势欺人,庸医杀人,祸害百姓,大人,天理不容啊,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他大声喊道,一口叩在地上,叩头不止。
这一声喊,再加上他的叩头,围观的群众再次激愤起来。
“天理不容!”
“为民做主!”
堂前顿时沸腾起来。
“怎么办?”县太爷慌了,看向师爷。
“激起民愤了,不管是不行了,要不然大人你的清誉就毁了,”师爷低声说道,“至于到时候是定西侯府出面也好,还是知府大人出面说情也好,都是他们的事了,就不管咱们的事了。”
县太爷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如果这千金堂果真庸医杀人,那就不是自己头疼的事了,而是他身后的靠山头疼了,如果这千金堂背后没有靠山,那就更简单了。
“拿千金堂一干人来。”县老爷一声令下。
而此时的千金堂,也结束了一片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