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内府的几名武士大将皆集聚于此,坐于两侧,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穿戴着赤色大铠,铁片甲叶连缀紧密,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冷意,两鬓的斑白与额头上的皱纹显示出他已不再年轻,正是隶属于内府的右侍大将,广濑汕尾。
田村右正居于上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也没有多言。
几人沉默着,等待着,直到外出的孤影众重新归来,给他上呈了一份简报。
飞得快,就是有利于情报的勘察。
田村右正手持简报,打开看了一眼,便立即知晓了眼下的一些状况。
其中包含着鬼庭山寨的位置,地形,人数的多寡,以及其他复杂的琐碎汇报,虽然不太全面,却也并没有多少差别。
“辛苦了。”
田村右正对着这名孤影众颔首点头,不愧是孤影众的上忍,精锐之师,办事效率着实快的惊人,只是在天上飞了两圈,就将大半个苇名的地势,尽收眼底。
也足以表现出了天空上的主场优势,在这个时代里就已经显得尤为重要了!
此时的对方站在这里,方才显露出了部分真容,不同于寻常孤影的灰黑色衣衫,绣着花纹,头戴白帽,背负着打刀。
一条手臂依旧是藏于身后,只露出的那一双眼睛,也是平静到毫无波澜。
“奉命行事,岂敢怠慢。”
孤影众语气平静,再次融入了黑暗。
田村右正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将手中简报递给了旁侧的亲信武士,再由他传递给在坐的几名武士大将。
看过了简报的内容后,几位内府的大将们略有所思,神色各异。
田村右正面色平静,语气缓和道:“你们此时也算是真正知晓了真相,想必也不会再鲁莽冲动了……”
“是的,副帅大人,只是没想到内次二郎竟然真的被一伙山贼给斩杀了。”
武士大将野臣司礼手冢,顶着一头稀疏的银白发丝,扎起一撮辫子,显得老态龙钟的脸上褶子密布,神色略有唏嘘,“前不久我还与他喝过一次酒……”
“苇名贼子,着实可恨。”
武士大将丰田智业,通称为主兵,刚过四十五岁的他也从不认为自己老了。
他的脸色阴沉不定,对于苇名民众也是说不出的厌恶,“副帅大人,请准许我请命带队,前去诛灭逆贼!”
田村右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没有多言,也没有在意他的恼怒情绪,要说愤怒,他明显比对方更有愤怒的理由,因为损失一百多名赤备武士,加上数名孤影众,失职的他也将会受到内府的惩戒!
另一名武士大将就显得沉稳多了,通称为威户的淞泽庵涧,年纪已有五十多岁,是众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人,他的须发皆白,身子骨看上去也显得瘦弱,但是却并无任何病态,依旧硬朗的很。
淞泽庵涧表情麻木不仁,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握着竹木制品的茶杯,语气低沉道:“家犬尚知一饭之恩,那个名为苇名一心的武士,品行极差,内次二郎如此待他,他却联合苇名山贼,以下克上,如此荒唐的行事……决不可留!”
事到如今,几名武士大将纷纷表决了自己的征伐态度,然而损失了一名亲信将领的广濑汕尾,反倒是有些冷静了下来。
因为当他看到了亲信武士手持田村右正的名刀来见他时,他便知晓了对方的心意与想法。
虽然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然而却也并不清楚内次左侍二郎究竟是被一人所斩,还是被苇名山贼联合所斩。
但是从一些传闻上来看,鬼庭山贼也算是有一些实力的,那个名为苇名一心的武士,能够在正面三招之内就打败了备受田村右正器重的剑豪,羽门上信,也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或许并不逊色于武士大将!
“你就没有想说的了么?”
田村右正看向了广濑汕尾。
“副帅大人,你应该知晓我心中所想。”
广濑汕尾深吸一口气,决然道:“老夫只想亲手斩了苇名一心!!为我宫崎村的武士们,报仇雪恨!!”
“好。”
田村右正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也不必再啰嗦什么了,直接挥手命亲信武士拿出了地形图,摆在了众人的面前,拿出二叶葵的小旗子,插在了一处山脉。
他指着插旗的地方,也是诸位武士大将瞩目的地方,语气冷厉道:“苇名的贼寇已经联合了起来,期间不乏一些苇名民众的加入,这是要与我们内府正面开战!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此次征伐,将由广濑汕尾与丰田智业二人,率一千名内府武士前去征讨苇名贼寇!另外我也会向内府再次讨要三百名赤备,数名赤备副将,二十名孤影……”
言语利索的宣布了一条条的命令。
直到最后一条命令截止,深吸一口气,怒喝道:“一鼓作气,誓要将敌人一举歼灭!!”
田村右正怒了,他无法忍受在自己管辖的范围之中,出现这种谋逆之事!
一千名内府武士,三百名赤备精锐,数名赤备副将,两名武士大将,再加上孤影众,他就不信区区一百余名的苇名贼寇,真的能够抵挡的了他们的进攻!!
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在招惹内府后还存留在这个世上,特别是在这种偏僻的贫瘠之地上,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是!在下领命!”
广濑汕尾与丰田智业立即回应。
起身快步出门,前去整顿军需了。
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去,田村右正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原本还紧紧篡住的拳头,也缓缓松开了。
淞泽庵涧看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热茶,语气平静道:“内次二郎的失败,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失败,副帅大人在内府那边的威望也会下降,特别是早已对大人有所不满的一些家臣们,恐怕更是会变本加厉,流言蜚语,不可避免。”
“庵涧所言极是。”
野臣手冢淡淡的一笑,“副帅大人在内府的威望一向不高,虽有主帅撑腰,但与那些家臣们的政见不和,也并非是一两天了,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若是这次再失败,这副帅之位,恐怕就要换人了。”
这些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也是事实,对于主公来说,身为副帅,连一个偏僻的小地方都治不好,接二连三的败北,要你何用?还不如赶快换人整治。
田村右正闻言,情绪也并没有任何动摇,因为他心里门清,比两个人都知晓其中利弊。
语气低沉道:“只是区区的副帅职位罢了,我也并不在意……”
言语中多有复杂的情绪。
气氛陷入了沉默,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