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黎月依在靠枕上,可怜兮兮地垂着头,墨色的长发因此垂落下来。
过于宽大的病服显得她更加单薄了,脖颈又细又白,仿佛一折就断,双肩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努力地克制了,因此颤抖的幅度小而急促。这份倔强愈加凸显出了少女的脆弱,愈加地令人心疼。
黎月当然知道自己哭得很漂亮,哭得漂亮是一件很艺术的事,很多时候,哭都是一种十分优秀交谈手段。
比如说现在。
一个夏家的小姐不足为惧,毕竟按照设定,夏家的养子养女多得可以绕市区一圈。这个“夏小姐”到底姓不姓夏还不好说呢。
真正让她顾忌的是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她还不想出岛第一天就让岛上的人来帮自己收拾烂摊子。如果掉两滴眼泪再说一些可怜的话就能圆满解决事情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夏宏的心突了一下。
少女坚强的模样让他忽然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个模糊的人影,也或许不是忽然,一开始进入病房,他在看见她的瞬间就产生了奇妙的既视感。
直到她无助地哭泣,既视感来到最高点的时候,那个人影才跳出了记忆边界的束缚。
秦玉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之前秦慕月的怒视在她看来毫无气势,可现在她竟然被瞪得头皮发麻。
她动了动唇,颤抖地说道,“夏、夏小姐!真是对不起!”
秦慕月瞬间占据了上风,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可碍于夏宏在场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紧紧握拳,在心中将苏明辉夫妇问候了百来遍。
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的苏明辉在心中暗暗叫苦,这谁知道还会发生这种事?
黎月那个死丫头究竟是从哪知道这59万的事的?现在拿不得拿的到那些钱已经是小事了,万一得罪了夏家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黎月!”苏明辉的眼珠子咕噜噜地一转,立刻想出了弥补的方法,“刚刚叫你名字你怎么还和我们指夏小姐?我之前还半信半疑,你到底是不是故意害夏小姐出车祸的,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真是……唉!家里的人都给你丢光了!”
“哭,还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苏明辉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一声,“快和夏先生夏小姐道……”
“好了!”夏宏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改变整个病房内的气氛。
苏明辉默默地闭了嘴。
夏宏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在看向黎月的时候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车祸的事你是故意的吗?”
“我、我没有。”黎月仰头看他,声音又细又软,带着浓重的哭腔,“是她、她喝了酒,自己撞过来的。”
她的眼睛和鼻尖都红通通的,眼角挂着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酒这个字就像针一样扎到了秦慕月的心里,她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酒驾的事。
酒驾和贿赂老师这两件事孰轻孰重,是个人都能明白。但对于夏宏而言,它们的性质是一样的,它们都是污点,或轻或重并不重要,只要沾上的,他绝不会继续看重。
夏宏就是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