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地上戴罪的二人，景胜平就不用说了，早已瘫坐在地上，神情灰败恍惚。

破木桌前，衫明还在那儿跪着，清晰地可以看到他的脊背在发颤。

这些年相处下来，应龙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温润如玉，平静似水的模样。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没人敢说话。

每个人控制着自己，呼吸浅浅，生怕怕自己无辜地撞到枪口上。

跪在地上的衫明这时偷偷瞄向坐在龙君身边的石琉。

四目相对时：

石琉：看我做什么？

衫明：说句话吧姐姐……

石琉：我也不敢啊……

衫明：……

石琉：我只想当一个吃瓜群众。

衫明：你伤害了我还说不错不错……

石琉：？

谢谢，有被笑到。

良久，景胜平苍白无力地开口将那段往事缓缓道来。

在诛神之战前，上古时代的神明因天道更迭仅剩下神女妭一神。

天地间仅剩下一神时，可叹神女妭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

众神陨落后，神女妭开始尝试揣测天道。

她一直在思考上古众神天道更迭陨落后为什么留下了她，思考着自己身上是否还背负着不为人知使命或还没有参透的天道。

可自从上古神明陨落，人间纷乱，天劫不断，人类苦不堪言。

龙族生来便是神的拥戴者，侍奉着那时世间仅存的神。没多久就被神女妭派去镇守人间，平定天劫。

人崇尚神女妭，大肆建庙宇，虔诚以乞求神明的庇佑。

由此，被人类视为神使的龙族在人界受到了众多朝拜，人人奉神敬龙，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信仰之力才是灵力进阶最快捷的方法。

可在此之前，妖族因进阶缓慢，有些妖族为了提升灵力寻求长生走上了一条有悖伦理的路——靠吞噬同族灵力进阶。

违背天道就会收到上天的惩处，那些企图走捷径的妖族入了魔，成了彻头彻尾的邪魔。成为邪魔后控制不了内心的嗜血与暴戾，曾一度霍乱世间在人界留下了反面印象，纵使当时也有妖族阻龙族平定人界，但人类对妖族始终抱有厌恶之心，将妖与魔画上了等号，认为妖魔是至邪至恶的存在，是淆乱人间，为非作歹的罪魁祸首。

而人类信仰之力够使龙族灵力大增，同时引起了妖族的不满。

妖族与龙族间相互制衡的天平开始倾斜。

渐渐的有部分妖族开始私自联合势力，企图搅翻好不容易维护好的人界。

龙族秉持着维护正道的原则开始斩杀邪魔。

妖族又气又无奈，一面是堕落的至亲挚爱，一面是维持正道的使命。

一时间，妖族与龙族之间暗流涌动，针锋相对，暗地里时不时地在人族中给龙族下绊子。

龙族又要守护神女妭，又奉命治理人族，又要解决妖族制造的问题。

精力与灵力大幅度受损，在绵延子嗣这方面的进度下降，龙族的首领一时间头疼不已，最后不得不惊动了神女妭出面。

妖族敬妭也畏妭，怕神女妭不再庇佑妖族。因此想了个办法，只要神女妭满足妖族的一个请愿，妖族便愿与龙族一用治理人族，清除邪魔。

不管妖族的请愿是什么，神女第一时间就应下了。

费劲了些心力在妖界与神界的交界处开辟了一处无垢之地，并耗时百年建造了一座神邸，以护神为由将神女妭留在了那里，实为软禁。

为了让妖族放心，神女妭还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

……

石琉听着其实并没有什么代入感，仿佛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按照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这就是一种道德绑架：“她不反抗吗？”

“她不是不反抗，她是自愿的。”应龙回答她。

为了维护世间的平衡点，自愿留在了无垢之地。

无垢之地，无四季，无风雨无晴雪，无一切介质。

荒芜之地，无边寂寥，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神殿和一位寂寥的神女。

无垢之地，辉煌的神邸里却只有妭。谁也不敢擅自闯入神邸，谁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什么，想什么。

永远是一处灰蒙蒙的地方，浩大的神邸始终只有她，没有说话的对象她索性也就不说话了。

应龙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感受到神女灵力的那天……

在神女“自愿”进入无垢之地约千年左右，龙族终喜得一子，耗费了了众多龙族的心头血，将龙卵送入了无垢之地，以求得神女妭的庇佑。

神女妭应下了，龙族在无垢之地以外收到了龙卵安定下来的讯息，不禁热泪盈眶，对神女妭愈发忠诚。

那是他还是枚土灰色的龙蛋，刚进入无垢之地时，他被死寂无声的环境吓到了。他的本能反应促使他想要逃离这里，他在无垢之地乱窜，不知道过了多久，龙蛋外壳上血红色的护龙纹变得渐渐暗淡，灵力逐渐消逝，蛋壳内他感觉自己与生俱来的灵力在逐渐剥离，那是死亡的滋味。

当他的意识渐渐远离，一股温热的灵气包裹住了他。

意识被慢慢带回，他似乎被带到了一个室内，放置在一个圆圆的台柱上，身边多了一个人。

不，是神。

他被送入无垢之地是来找她的，而那股温热的灵气来自于她。

她应该就是长老们所说的神女妭。

一位自禁无垢之地的神。

体内的灵力慢慢回滞，他的灵识探了出去，龙卵被她放置在殿中心的一座莲花台上，大约是施了些灵力，温润地包裹着他，滋养着他，在朦胧中他看到了她。

神女妭面色毫无波澜的站在一座殿门外，若不是看到了她轻颤的睫毛，他差点以为那是一尊雕塑，一尊没有情感波动的雕塑。

他用灵力探试，环视着，观察着四周，一座空无的荒殿。

这是他的第一感受空无的辉煌，尽显寂辽。

冷漠，凄凉。

这就是她禁锢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