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内。
某间客栈内。
田言身披儒服,直接推门走进一间客房。
其实在推门前,田言已然动用察言观色,查探了一番门内的状况。
“惊鲵大人!”飞霜此刻正坐在桌子钱,背对着大门,背后门被推开,她猛地一惊,一手按在剑柄上,猛地起身。
刚站起来,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田言,慌忙行礼道。
田言眼神一凝,瞪了一眼飞霜,反手把门带上。
飞霜这时才惊觉自己言语上的不妥之处。
“魏先生。”她重新拱手见礼道。
田言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面窗户。
简单的装饰,却也充斥着儒家的风格。
“属下失言,还望魏大人责罚。”飞霜单膝跪地对着田言道。
不管赵高和掩日是以怎样的目的让她加入罗网的,加入罗网带来的实权却做不了假。
惊鲵剑,已经被她藏在了系统仓库里。
她原本想让他们叫“公子”的,而且她本身也算得上“公子”这个身份。
不过想来太过招摇,还是算了。
“怎么如此的毛燥!?”田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对于这个部下,她有着特别的安排。
那就是,替身!
原著之中惊鲵就经常安排替死鬼,不得不说,这一招虽然卑鄙,但却真的好用,不失为一个金蝉脱壳的好办法。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太够资格,等她在罗网中晋升杀字一等的时候,才会开始。
“属下该死!”飞霜连忙告罪道。
小圣贤庄,书房内。
未来鼎鼎大名的齐鲁三杰此刻乖乖的按顺序,端端正正的座好等待着老师的考校。
那老者提笔,想要继续抄写,但此刻,手被气的有些发抖,于是他又一次把笔拍在了桌子上。
书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老者闭目养神,平复心境。
伏念,颜路,张良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自家师尊到底生得那门子的气。
半晌,还是张良先开了口。
“老师,可是和荀况师叔又闹了什么矛盾?”张良开口,关切的垂询道。
那儒服,儒冠老者猛地睁眼,强大的气场所带来的风压吹得门外的雪花飘扬,门内的书卷颤抖。
但老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失态,随即一挥手,在一股磅礴内力的作用下,书房内被打乱的书全都恢复了原样。
真的是!
又是荀况师叔。
此刻,伏念,颜路,张良三人心中齐齐默默哀叹了一声。
“你何以断言?”老者吹胡子瞪眼睛,看着面前的张良。
张良沉默了,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伏念此刻也一起开了口:“老师,请恕弟子无礼,您近些年来所大怒之事,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荀况师叔。”
“唉。”
老者并未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与荀况之间确实分歧颇多。
在这一刻,伏念,颜路,张良三人才猛地惊觉,他们的老师已经老了。
即便他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咆哮。
“荀况师叔做了什么事,竟让老师如此耗费心神?”颜路关切的问了他们的老师一句。
三人皆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平日里他们的老师和荀况师叔或有矛盾,但也从未将老师气成过这个样子啊!
“唉,非也,非也!”那儒服,儒冠老者摆摆手。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那老者低声吟叹了一声,低声做歌却忽地一停道。
这几句出自楚辞,还有两句他没有唱出来。
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那两句唱出来,就太重了。
随后,他又一次提起了笔,静静的,一丝不苟的抄写案牍上的文章。
这一次,他的手不在抖了。
“老师!弟子有罪,自领家法,还望师父宽心。”伏念见状,连忙拱手作揖,关切的看着眼前的老师。
不知为何,看到平日里严厉教学,而又一丝不苟夫子这般沧桑神态,他有些慌了。
这一刻,这位一声都致力于教书育人的夫子,竟是这般的苍凉,仿佛日薄西山一样。
颜路和张良对视一眼,也正准备和伏念一般,齐齐向老师告罪,但尚未来得及,就被老者开口挥手打断。
“嗯?你何错之有?”那老者挥手打断张良和颜路也想一起出来的举动,疑惑的望了望伏念。
“弟子知道,老师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得失。
而是古之圣贤与亚圣所遗之经典道义,弟子身为您的弟子,跟随您学习先贤道义,却因为学艺不精,而未能将它发扬光大。
这是弟子的过错,还望老师见谅,弟子日后一定加倍努力。”伏念低头拱手对着夫子道,平日里的优雅,被一抹凝重所取代。
这位老师曾追随孟子学艺,与亚圣孟子的感情可比孔子与复圣颜回。
孟子一书之中,曾经多次出现过他的名字,现在小圣贤庄内存留着的孟子与一众弟子们亲自撰写的孟子一书之中,尚有他的笔迹。
张良与颜路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充满了惊异。
“胡说!怎么这样妄自菲薄!”那夫子这一次轻轻的把笔放在了桌子上。
“弟子知道”伏念想继续往下说,但忽地想到了什么,不敢继续说下去,就停住了。
沉吟半晌。
“你,知道了什么?”夫子平静的开口问伏念,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道。
“夫子赎罪,弟子直言了。”伏念咬咬牙,随即又道:“荀况师叔的两位弟子,李斯如今已经官拜秦国廷尉。
而韩非子虽然去世多年,可秦王政当年为了得到他,甚至不惜陈众兵于韩国边境。
法家学说大盛于列国,而天下之大,竟无一国愿意采纳我儒家之说,实乃弟子无能之罪,使圣人之说蒙尘。”
话赶话赶到这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哪怕他话中之意,会让他的夫子以为他觉得孔孟之道不如商君法家之说,进而惹得夫子大怒,但这句话,他还是要说。
他不能看着他的老师消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