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张歌向苟家父母提出告别。

苟母是真心喜欢这孩子，也实在是心疼这孩子。这一年到头的总是一个人在外面过年……

“张歌啊，在叔叔阿姨家再玩两天吧。”

“阿姨，不用了，已经打扰很多天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打扰。”

不知比自家孩子懂事多少。

苟明亮坐在沙发上头都没抬，专心致志的转着手里的贪吃蛇脑袋的方向。

“他明天得回公司上班……”

对方贪吃蛇每撞到他身体，被分解成一块块糖果，他也不摁右手下的加速键，极有耐心的先圈起来，再一点一点的把他们吞噬掉。

他此时最长，排名第一。

他还使了个坏心眼，仗着自己比对方长，把对方整个围绕在他的包围圈之中，直到对方耐心磨尽，主动撞他，自取灭亡。

乐此不彼。

苟母看见他这副不思进取的模样，就气的牙痒痒。

伸手滑了他的屏幕：“明天大年初二上什么班！”

“妈！”

苟明亮倒吸一口凉气，贪吃蛇撞到了一条游走很快的小蛇身上，死亡提示弹出。

正烦躁的要破口而出：我马上就破纪录了。

就对上了他老娘凶狠的眼神：“……”

“妈什么妈！张歌要走你也不去送，就知道打游戏。”

“阿姨，不用的。”

“他就知道打游戏，让他送送你。”

低头看着苟家父母塞给他的零食礼包。

“……我这也没什么行李。”实在用不了两个人。

……

“好好好，送送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再托辞下去，张歌明年都走不了。

本来张歌计划在小区门口拦下个出租车，直奔车站。

但现在苟明亮拿了车钥匙，正坐在驾驶座。

张歌开门伸腿迈进去。

“不是，你回去这么早干嘛？”

刚才跟他妈说张歌明天要去上班只是他随口扯了个借口，实际张歌去干嘛他也不清楚。

但张歌要走，他也不会拦着。

张歌整个人放松在车座上，脸上带着慵懒和眷恋：“顾笙说她想我了。”

“……”

牛逼。

秀恩爱你属实第一。

他确实有被秀到，QAQ他也好想他家安安。

把他扔在车站，苟明亮像是赶紧摆脱什么粘人东西似的，车都没掉头，就加速驱车离去。

苟明亮看了眼渐渐远去的车屁股。

皱着眉头点开手机上的消息，是他没存的手机号码。

小歌，我们谈谈？我今天一天都在这里等你。

随后发了一个地址，是学校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

真能耐啊，都不过年么？

本来他是不打算理会的，但实在是解不开心里的结。

他不明白在他没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他和他母亲的人，是怎么有脸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说我是你父亲。

母亲深夜里对着照片痛哭的时候，他不在；他被人嘲笑没有父亲的时候，他也不在。

没承担过父亲的责任，却想要行使父亲的权利。

人怎么能厚脸皮到这个地步？

刚好他也想知道。

……

张歌下了车，站在离便利店不远处的路口边，搁着一条玻璃，看着那个西装革履却端坐在便利店小凳子上出神望着窗外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像是看到了他站了起来，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张歌与他遥遥相望，距离太远，超出了隐形眼镜的聚焦范围。

最终，张歌抬腿走向他。

祁风虽然上了年纪，但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利落分明的短发显得他整个人精神抖擞，依旧能在他深刻的五官上看到年轻时的帅气。在职场生存了这么多年，周围自然而然形成了一股压迫感。

但张歌迎着他的目光避也没避，直面对上。

气氛安静了那么几秒钟。

下一秒周围的压迫感消失。

祁风打破了平静，伸手拍了拍张歌的肩膀，看向他手中的零食包：“小歌，你爱吃这个？爸爸都不知道……”

张歌忽略掉他，径直走到他身后的板凳上，把苟父苟母送的零食包放到桌子上。

没有感情的开口：“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祁风也不尴尬，从容的坐到张歌对面。

“听你们老板说，你没回家过年？前几天我还给你打电话，结果没说两句你就给挂了，不回家过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妈也是，大过年的怎么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在……”

“呵。”

话没说完，就被张歌的讥笑堵了回去。

随后张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从祁风的反应能看得出来，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怎，怎么回事？”

祁风什么反应，关他什么事。

“那你就要去问她了。”像是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未成年，父母想听什么他偏不说什么。

“张歌！”祁父已经恼羞成怒，没人这么跟他说话。

“别喊我。”依旧没有心情起伏。

祁风摁着脾气跟他交流，企图稳住自己的心态：“你母亲，什么时候出的事情？”

“在我小学。”这点倒是没有瞒他，他们恋人一场，张歌也是真的想看他的愧疚。

不出意外，在祁风眼里，他看到了自责和愧疚：“那，那你这些年……”

这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吃了多少苦头。

张歌烦躁的捋了把头发。

“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一下。”他着急的从椅子上站起，踢到了桌子一角，和地板摩擦时，发出了刺耳声。

“小歌，对不起，你妈妈把你生下来我真的不知道，她走了这么多年，我……”

说再多都解释不了他当初的所作所为。

“总之”他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张卡：“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这张卡，算是爸爸对你的弥补，密码是你妈妈生日……”

张歌并未伸手，他犹豫了下把卡放到了桌子上。

“之后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说完，像是逃离一般，狼狈的离开便利店。

张歌冷漠的盯着那张卡。

最后，起身，拎起零食包，推门出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