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站起身,望了黎花落一眼,只见她低头喝茶,便欲言又止,缓缓抬脚橐橐而去。
黎泽走后,黎翠说:“小姐又深深伤了黎大人的心。“
黎花落头也不抬,却说:“这茶味道太淡了,给我换杯浓茶。”
黎翠汗颜,这转移话题倒是挺快。
但还是乖乖去泡了一杯浓茶。
递茶给黎花落的时候,黎翠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笑着说“经黎大人这么一说,兔姐传来的话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黎花落也轻笑,“是的,有点意思!”
辰时一过,各大秀女悉数进宫。
各色轿子一乘接着一乘抬到皇城的顺天门前,各家小姐款款走进宫门。
轿夫小厮们皆翘首以待,希望自家的小姐可以选上,自己也跟着讨点赏钱。
黎花落也从暖轿上下来,这是她是第一次见到皇城。
顺天门金色的牌匾熠熠生辉挂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甚是庄严伟岸。
阳光刺眼,让黎花落一时间有些恍惚。
皇宫,她以前不屑来的地方,现在却要跟几百名秀女一起被选。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她现在还是那个不屑来皇宫的振国将军之女瑶青木,还是那个不愿承皇上圣恩的林军师。
去年四月四号,是她及笄的日子,远在边关的哥哥提前赶了半个月的路回来给她庆祝。
但四月五号,她是在烟熏火燎中醒过来的。
她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熊熊大火已经烧到跟前的床帐。
瑶翠从大火中冲进来,抱起了她,往外冲去。
瑶青木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头昏脑胀,眼前模糊。
后来才知道,瑶家上下五十口,全部在那场大火中死去,只有她,被贴身婢女瑶翠救起。
她怎么也忘不了,那烟熏呛人的气味,还有哭天喊地的惨叫声。
像是烙印,死死的烙在了她的心里,粘皮带肉,永不可去。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竟无一人上前救火。
瑶翠从小习武,武功高强,但是瑶青木和老爷夫人的卧房相隔甚远,她只能选择救下离她最近的瑶青木。
所以只有瑶青木毫发无伤,只有手掌在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烧着的桌子的一角,至此留下一道伤疤。
其实不是不小心,是她不相信这是事实,以为是一场梦。
泪眼迷蒙中,她伸出了手。
那是她的父亲在征战外藩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个青木桌子,是送给自己的十岁生日礼物。
“一棵树长一百年,才能做成一个这样的青木桌子哦。”
她永远也忘不了父亲送给她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她都没有碰到那个桌子,只有一道比刀还尖利的火苗蹿到了她的手心。
肌肤烫伤的痛楚让她明白过来这不是梦。
第二天便听闻皇帝已颁下诏书:瑶家因意图谋反本该满门抄斩,但没想昨夜瑶府起火,尽数自缢,念瑶家对雁国有功,便不与追求旁系责任。
一纸诏书下来,瑶家成为谋反的罪臣,一场蓄谋已久的大火成为自缢。
瑶青木确定,这是一场栽赃陷害。
她瑶家世代为武将之首,早就功高盖主,想要造反,何必等到今日?
但是是谁,为什么要陷害瑶家,她一无所知。
此事被列为雁国密案,所有的有关消息被一一封锁。
她没有见到父母亲和哥哥的最后一面,连骨灰都没有见到。
因为瑶家所有尸首全部被挫骨扬灰。
从火场逃出来以后,她立马就去到了江苏扬州去找寻自己的祖父母。
但是发现祖父母一家也早就被杀,一家十几口,全数吊死在房梁之上。
全部都是谋杀,她知道。
但所有人都说,是畏罪自杀。
就在那时,她认识了扬州的县令黎泽。
黎泽四十几岁的年纪头发不知为何早已花白,跟她父亲年纪相仿。
黎泽见她们两个弱女子可怜,便好意收留了她们在自家居住几天。
黎泽一辈子膝下无子无女,也只娶了一个妻子,待瑶青木她们二人似女儿一般。
没过几日,扬州传出县令收了一个外来的义女,取名黎花落。
那一年,刚好新皇雁南下江南巡视,扬州县令黎泽表现甚得君心,一年之内,黎泽平步青云,官拜京城府尹,掌管整个京城。
整个黎家,包括黎花落和同样改名过来的黎翠,举家迁到了京城,。
今日,她也要参加选秀。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有丝丝泪光闪出,但终究一颗泪没有落下。
时过一年,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尽。
只有那心,每每忆起此事,仍刀割一般的疼痛,一刀一刀,剜人肺腑。
再说她今日也不能哭,今日是她参加选秀的日子,是她揭开谜底的第一步。
她要进宫,以己之力,查清此事,并报仇雪恨。
只有进宫,才有机会从皇帝口中探得此案的来龙去脉。
报仇,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一年之前她的气候未成,根基还没有扎稳,于是退居幕后。
但是今日早已经不同往日,她身后的军师阁势力已经成熟,幕前大戏才刚刚准备上演。
她以前虽是将军之女,却从不见外客,也不与京城其他家的小姐和皇家公主有所来往。
导致京城所有人都传言瑶家小女瑶青木患有严重自闭症。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不好这些你来我玩,觉得同龄人太过于幼稚,不如看看书,研究研究兵法。
今日是比丑大赛,她和黎翠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