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笑一面进门的是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皆穿着嫣红的上襦以及鹅黄色的下裙,皆是容貌秀丽,且长相都有相似。
感受到屋内的氛围,其中一个女孩子问道:“大伯母,您在生谁的气?”
见了她们,大太太严肃的表情一下变成了慈爱的笑容,缓缓坐下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今日练的字如何了?有没有进步?”
方才说话的女孩子扮着哭脸道:“大伯母明知道我们三个当中只有蕊梅表姐写的最好,又何苦故意来问呢?这不是让我跟三姐难堪么?”
叫做蕊梅的女孩子捂嘴轻笑,语气轻柔道:“湘湘就是爱自谦,哪有你说的那样。”
一旁的三姐苏慕也带着浅笑:“湘湘写不好,这是在打马虎眼呢,蕊梅你也信。”
苏湘一听,着急地跺脚,嘴巴噘的老高。
几个女孩子齐齐笑了。
大太太听着小女孩的对话,轻轻发笑:“好好,你们都很认真。都能早早起来写字还送过来,即便是字写的不好,这份心意大伯母领会了快回去用早饭吧。”
苏慕和苏湘都齐声说是退了出去。
向蕊梅乖巧地笑道:“姨母,方才是不是有人惹您生气了?”
向蕊梅生活在苏家,养成了心思敏感的习惯,方才虽苏湘也问了,但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以前从未在大太太面上见到过那样的表情。
大太太收了几分笑意,温和道:“不是说了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么?你别多想,这事情与你无关”她暂停了片刻,又满含深意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只需要做好准备,其余的别多想,姨母帮你解决。”
向蕊梅心知她指的是什么,白皙的面上立即浮现绯红一片,想起了大表哥那俊逸的侧面,忍不住羞涩地垂目笑了。
“一句话都没有?”
颜樾刻意延迟了用早饭的时间,就是为了等灵韵回来能一同吃。
她慢腾腾地夹起一颗云豆放在嘴里慢慢细嚼,豆子酥脆,嚼两下就有香味在口中弥漫。
颜樾的表情深沉,似乎在回味豆香,又似乎在考虑问题。
灵韵狠狠地咬了一口五香卷,“可不是,婢子好声好气地按着您说的做了,那管事去了好久才回来,表情鄙夷地说不认识我,也不认识颜家的什么姑娘,还赶着婢子出了大门您说这还是人吗?连口茶水都没给!”
“姑娘,您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灵韵问,似乎只要颜樾说一句,她就会立即撸袖子杀上苏家。
颜樾并不回答,而是低头喝了口粥。
灵韵等着她说话,却瞧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心里一急想要问,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是多操心了,既然姑娘做了安排她这颗笨脑袋又能帮上什么?还不如乖乖等着姑娘吩咐就成。
用过饭后,灵韵伺候她净手漱口。
双燕进门将东西收走。
做完一切后,颜樾才吩咐道:“替我梳头。”
说着就坐到了梳妆台前。
“啊?”灵韵没反应过来,“姑娘您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苏家。”她说道,见灵韵没动作回头看她,“怎么?”
灵韵猜想她会有办法,但没想到她竟然要亲自去苏家。
于是忐忑地替她梳了头,临出门时秋露疑惑问:“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冯家的姑娘都被管束的很严格,除了中秋中元这样的节日,大多数时候都是规规矩矩待在家里,少部分时候可以出去,但是太远了不能去、危险的地方比如远山湖不能去、市井街头更是禁止的。
更何况出行都得向冯老太太报告,从没有颜樾这样自己就出门的。
颜樾笑了笑,坦然道:“我出去一会就回来,走侧门,别去跟外祖母说。”
秋露正在犹豫着,那主仆二人已经远远离去了。
苏家的园子里,苏家的几个太太都坐在凉亭里。
众人都笑语晏晏地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少女,时不时交谈家中的事宜。
“今年东乡庄子的收成很好,那掌事送了不少的蔬果肉类,都是新鲜的,不如咱们办个宴会如何?”
“二嫂这提议好,往年这些东西都作赏赐分给了下人,今年的东西我瞧着都是好的,做个东也是不错,我赞成。”
“二弟妹做这些事一向很细致,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多谢大嫂看重,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说话的人正是苏家的二太太。
她年岁比起大太太小的多,但腰杆却自认为比大太太挺得直。
原因无他,只是她生了两个儿子,在老太太跟前是最得脸的媳妇,连掌家的大太太有时候也得让她三分。
但主母是主母,太太是太太,无论她多么跳脱,大太太永远都是为人和气慈善,孝敬公婆,敬重妯娌,人人都交口称赞。
二太太还是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于是只在小事上多加争取。
大太太运筹帷幄,晓得她的小心思,于是也很痛快的不跟她争长短,事事都让她一头。
只要她是主母,这苏家的主心骨就永远握在大太太的手里,其余人,不足为惧。
大太太喝了口茶,看着远处说话玩笑的几个女孩子,忽然称赞道:“严大人虽然媳妇早亡,但教养出来的孙女却依旧是大家风范,看那孩子,真是越看越教人喜欢。”
在场的人都晓得她称赞的是谁,都齐齐向那个文静的女孩子看过去。
三太太笑着道:“可不是,听说小严夫人死后,岳丈家直接将小姨子给嫁过去做了填房,既是对严大人好,更是对严小姐好,这才能教养出这么好的姑娘呢。”
妻子亡故后,娶妻子的妹妹续弦,这并非什么新鲜事。
一是能让岳家留住女婿关系,二是对前妻留下的孩子也好,毕竟有血脉在身,总比旁的人好。
二太太一向不喜欢三太太这般模样,怀有深意地笑了笑:“严小姐样貌动人,又是鼎鼎大名的才女,自然是最好的良配。但我瞧啊,她哪样都好,就是性子有些软绵绵的,这要是将来作我苏家的主母,怕是压不住场呢”
严小姐最近频繁来苏家,苏家上下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
二太太挑明这话,倒有点引火的嫌疑。
三太太心头跳了跳,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眉毛都没动过一下,她笑了笑,道:“二弟妹一向眼神不好,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
“严小姐乃官家闺秀,即便是性子软和,但只要好生教导,并非就是软弱可欺的主,三弟妹,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