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清净日子没过两日,苏家就有人上门了。
只不过这次是直接带着聘礼来的。
“姑娘!”灵韵看着自家姑娘慢悠悠地模样,心里头火烧又火燎,“那苏家的大太太与三太太都来了,方才已经进了二门,老太太在正堂接见的,看模样是要收下聘礼,您不能在这里当没事人一样啊!”
天气越发的冷起来,夜里时长也愈发的久,颜樾干脆半卧在大榻的毯子里,炉子里的炭火烧的红旺旺的,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温暖的气息。
“着急做什么,只不过是定亲,还没成婚呢。”
“我的姑娘嗳,要真等到成婚,那就是抹脖子上吊也晚了呀!”灵韵叫道,思来想去想出个主意,“要不咱们晚上就逃走吧!不管什么劳什子婚约,都是老太太一厢情愿,也不管您的意愿,这样的外祖母不要也罢,咱们今晚就走,回南阳去!”
王月听后直瞪眼:“你倒是说的轻巧,一走了之就能解决事情?姑娘名声已经被糟践成这样,难不成还想要雪上加霜?”
哪怕苏家隐瞒着,但颜氏姑娘独自登门退亲的事已经在凤城传开了,多数人指责她言行不规,有失闺秀名誉,简直是匪夷所思,从古至今哪有自己一个大姑娘家自行去退婚的,估计到这儿还是头一遭。
不过也有称赞她胆大,勇气可嘉,但这都是寥寥数语罢了,不作为证。
然而现在的苏家不计前嫌主动上门履行婚约,甚至不在乎颜大姑娘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作风让人言开始偏向苏家一方,倘若此时颜樾与冯家继续拒绝或是依旧要行退婚之事,想必到时候的颜樾会是人人嫌恶的对象。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
“我不会私逃离开。”颜樾淡淡道,“更不会在意什么无足轻重的名声,只要能达到我心中满意的结果,哪怕是名声尽毁我也无谓。”
果真,在苏家送上聘礼的第二日,就有人呈名帖上门。
这消息没能让冯老太太展颜,反而令她大发怒火,甚至摔了几个茶盅。
外出办事刚回来预备去休息的冯乾听说了老太太发怒,紧赶着过来查看,谁知还没走近门口就被碎瓷扑了个遍身,很是吓了一大跳,一旁的粗使丫头见了赶紧上前整理。
冯乾紧皱眉头,问一旁的丫鬟:“老太太为何事生气?”
丫鬟是内屋伺候茶水的,因为冯老太太心烦发怒,这才退了出来。
她想了想,回答道:“今日一早有人送了名帖来,老太太看后就动怒了,至于是什么,婢子就不清楚了。”
冯乾心中思量了片刻,待衣服整理一番后才进门,进门就瞧见冯老太太坐在临窗大榻上,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母亲。”冯乾风尘仆仆地进门,拢手行仪,“您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您生气了?”
冯老太太见了儿子心中的火气顿时降下不少,问了几句后才缓和过来,无奈叹气道:“你自己看吧!”言罢跟着丢了名帖过来。
冯乾看了冯老太太晦暗不明的脸,打开了手里头的名帖,见到上面的名字后,顿时惊愕不止。
“赵询!”冯乾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个调,语气里还有着深深的怀疑,“这个瘟神怎么会突然送名帖到我冯家府上?”
冯家是清白本分的商户,做的买卖也都是明明白白的,断不会招惹上官家的嫌疑,这位从望京来的赵大人怎么会送名帖来?
瞧见冯乾的表情如此惊愕,冯老太太疑惑道:“他虽直受命皇帝,但也不过是个护城御前指挥使,来凤城我也是早有听说,不过他来了这么久无外乎是吃喝玩乐,根本没有办什么正经差事,想必不过是个富家子弟得了提携才得了这么个好差事,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何至于让你这般惊讶。”
“您久居凤城整日为冯家上下操劳费心,这些事您自然忽略了,那赵询可不是什么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他出身虽然只是平户,但一路从百户千户,直到如今的金吾卫指挥使,靠的可不是什么家世亲眷,而是腰间的那一把绣春刀!”提起望京人人口中畏惧的赵指挥使,冯乾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恐惧感,“自从昭阳王落势凋零后,三皇子墘王一党很是暗中打压五皇子康王,墘王见皇帝也未有阻拦之意,便越发猖狂,甚至都摆到明面上来,不过越是这样,康王就越发的低调。就说前段时间周县的水灾,他听说赈灾的银两不够,甚至将府邸中的大部分金银散尽捐出,自己过起了清粥素菜的日子,很是得皇帝的赞许”
冯乾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去往盛京时听到的见闻,冯老太太却抓住了重点,皱眉头道:“这与赵询有何关系?”
“朝堂上的事母亲您甚少理解,早些年昭阳王还在时,朝堂分两派鼎力,一派为吴庭望阁老支衡的墘王,一派为昭阳王拥趸的康王,这样的平衡只维持到安阳候一门被斩杀时,昭阳王失了皇恩,又被斥责软禁,无力归天后康王一党能与吴庭望抗衡的已是寥寥无几,墘王失了对手更是无所顾忌地打压康王皇帝早些时候放纵任流,后来吃了些苦头,这才又找了个能保持这种微妙平衡的人出世此人必须直接听令与皇帝,且不会被朝廷臣子左右摆布,在杀伐果断这方面更需能做到这个人就是如今的金吾卫指挥使赵询!”
“说来说去,不过只是皇帝跟前的一条狗,他这般大张旗鼓地投名帖上门,莫非是想要作什么幺蛾子不成?”冯老太太眼神里的鄙夷显而易见,在她看来,这种利用官职大肆收刮钱财的贪官与盗贼劫匪没什么两样,不过一个明抢,一个看似名正言顺,实际与贼无二罢了。
冯乾看出她的想法,摇摇头道:“我看未必。他到凤城已是有些日子,苏家与严知州都有意宴请,却都被一一拒绝,倘若真是为了银钱,咱们冯家才是他最看不起的。”
冯家名号上是南江第二,但比起苏家还差的很远,冯老太太有自知之明。
她颔首,却更加疑惑:“那他这是为哪般?”
冯乾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最终只是呼出一口浊气,无奈道:“只有待他自己说了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