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盛京?
冯谆看着眼前的女孩子,难得生出疑惑:“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去盛京做甚么?”
颜樾却豪饮着将茶一口吞下,这行事根本不像个大家闺秀,甚至让人生出那不是茶是酒的错觉。
“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
冯谆看着她离开,忽然生出一丝惆怅感。
因为他发现他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侄女,直到现在都仍然觉得她好似一团迷雾拨不开。
颜樾带着灵韵离开后回了听雪院,还没进门冯呈修就扑了上来:“樾表姐!”
已经是越发寒冷的深冬了,冯呈修一直吃着青铃配的药身子都恢复如常,更是反常地长高了不少,这让柏氏对待青铃的住所更加地上心,虽然不晓得她什么时候会来住,但却是心存感激,不敢有半点懈怠,每日都让人去打扫一遍,屋里的鲜果也都是时时备着,十分仔细。
八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颜樾身量也高挑,冯呈修这一次却是长高不少。
柏氏跟着走出来见他这般无礼,假意斥责:“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样鲁莽。”
颜樾清楚柏氏是假装斥责,也没生气,顺着台阶下了,问冯呈修:“怎么了?”
冯呈修眨着漂亮的眼睛,着急道:“樾表姐,娘说你要走了是不是?”
颜樾一愣,她特意挑了时辰避开冯呈修去见柏氏,为的就是不让他晓得免得苦闹,没想到柏氏居然就这样让他晓得了,她抬头看向柏氏。
柏氏自知理亏,露出个抱歉的笑容:“这孩子耳聪目明,我与婆子闲谈两句被他听到了,被磨得实在没有办法才告诉他的。”
“我不怪您,三舅母。”颜樾不在意笑了笑,转而坐下与冯呈修平视,“小呈修知道表姐要去哪里吗?”
冯呈修摇了摇头。
母亲只说樾表姐要走,却没提及要去哪里。
颜樾又道:“是要去盛京。你知道盛京吗?”
“我知道!”难得说出个自己晓得的,冯呈修赶紧道,“二舅舅说过,盛京是大盛的中心,最为繁华的都城,是皇帝与娘娘们住的地方,还是所有人向往的好地方。”
颜樾点点头,称赞:“真不错。”
“可是表姐的家不在那里,要去那里做什么?”
“表姐要去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颜樾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所以非去不可。”
“那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他眼神里黯淡下去。“就像爹爹,娘也说他是去了盛京,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
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再看到柏氏面上的苦涩,颜樾心中不忍,想了想道:“呈修可以去盛京找我呀,只要你好生读书,将来成了举人再到盛京去下场,不就可以去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入仕做官,光宗耀祖呢!”
这话似乎是在劝冯呈修,可更多的是劝解柏氏。
果然柏氏听后,对她报以一笑。
冯呈修则眼神都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可以去盛京考试?然后就能找你了?”
“只要你好好读书,没什么不可以。”
颜樾给他打气,笑容无比的温暖。
却不知这一句话在这个小小少年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待到多年后二人在盛京见面时,生出莫大的感慨。
这都是后话了。
冯家虽然明面上还是冯老太太持家,但其实早已被冯谆掌握的死死地,只待上元寺白骨案查出结论,冯谆就会一鼓作气,将冯乾与冯老太太处理,理所应当成为冯家家主。
颜樾等不到那时候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赵询送来断指的傍晚,王慷也递了信,信上说严知州府里的挎刀们都不见了。
就像是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在严知州府后门处的茶铺守了一夜,直到确信人走了这才递了信。
次日果然王慷再次递消息进来说是东城的妓院里出现了个新倌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断指,引得许多猎奇的人去光临,引起了街头巷尾不少热议。
不用猜都能晓得那是银环。
可令她疑惑的是,明明第二日一早那装着断指的锦盒才被人送来,银环入妓院的消息也是第二日传来,可为何王慷却说头天夜里人就离开了?
几次翻来覆去推算,颜樾终于惊出一身冷汗。
赵询特意第二日送来断指,银环的消息也是第二日传来,为的就是不让她晓得他离开的具体时辰!
什么一见倾心,还上门提亲三媒六聘,统统都是试探罢了!
从她在邕县巧遇裴君烨开始,自己就被盯上了!
更别说上元寺一事自己没死在那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这个赵询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只怪自己掉以轻心,没想过赵询的眼线从那时候就已经盯上她了。
可赵询还是漏掉了一点,断然不会想到自己是江莞,而且还派了人注意他们的行踪虽然通报的晚了点,可真是有王慷在,她才得以想明白这点,否则自己被人监视着还尤不自知,岂不如羊入虎口?
思来想去,她决定将去盛京的行程提早一些日子。
临走前,颜樾还是决定再去拜别冯老太太,毕竟她是颜姑娘的外祖母。
逢香笑着道:“老太太去别院看望大爷了,表姑娘不妨先等一等,喝口茶。”
颜樾微笑坐下等着。
半个时辰后,冯老太太脸色铁青地被婆子扶着回来,见了颜樾,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她不耐烦道。
屋内只留下二人,颜樾不卑不亢与之对视平坐:“家宅大院最藏不住风吹草动,想必外祖母已经听说我要去盛京的消息了。”
“知道又如何?”冯老太太冷眼看她,“现在的冯家早已不是我的,是那个竖子的再说你与他和的一出好戏,如今还这般作态给谁瞧?”
颜樾一点儿也不生气,她白皙的脸庞在雾橙的微光烛火下染上一层,眼睛亮的惊人,“您莫生气,即便冯家不是您掌权了,可您依旧是冯家最德高望重的人,二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冯家他也绝不会置您于死地的,您放心好了。”
“小丫头片子。”冯老太太冷哼一声,“我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难不成还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