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我瞧瞧你的伤”。
倡蘅宫中,魏娉婷眉毛拧在一起,好看的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担忧,“我在宫里听说九千岁府进了刺客你受了伤,担心的不行,恨不得立即出宫去见你”,说着眼眶泛了桃红。
“伤都好了,你瞧,我如今都能行动自如了”。路晼晚脸上挂温和的笑,试了试她的眼角。又拉开衣襟给她看:“你瞧,疤都淡了许多”。彦祁玉的药果真是好的,路晼晚胳膊本就纤细,当初那一刀虽未伤及筋脉砍在白皙的玉臂却也皮开肉绽的吓人,如今不但痊愈了,疤痕都淡了许多正有还原的迹象。
魏娉婷摸着那一道浅浅的伤痕,鼻子一酸心中一阵波澜,还是尽力缓了缓方才的悲态,低语细细道:“果真是有大好的迹象”。
“晼晚,你在九千岁府可好”?
路晼晚不知魏娉婷为何突然如此问她,便也没有隐藏什么,老实交待着:“暮墨卿待我不错,那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怕早就没了性命”。
魏娉婷拉起她的手:“我只听你亲口说了我才放心,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哥哥都与我说了,那北仓地牢非东厂不能动用,又让彦祁玉审理,可见暮大人你不薄,我还得多谢你呢”。
提起暮墨卿,路晼晚脑中浮现出那日清晨的一幕,脸上偷偷泛起一阵绯红,仿佛身上还留有那天的温存,她记得那天暮墨卿笑得极好看,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得到了心意的姑娘的回应,那样明朗带着青涩。
魏娉婷平日里虽大大咧咧,却也看出了路晼晚脸上的变化,嘴上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突然又噗嗤一笑。路晼晚看她奇怪的问道:“你笑什么”?魏娉婷再也忍不住盈盈笑了起来,那笑声又回到了往日的爽快,犹如铜铃:“哎呀,我是笑啊,这华阳公主女中豪杰,竟也会做出这小女子之态”,说着捧腹弯腰笑声不止。
路晼晚懊恼,提起暮墨卿为何自己这般没出息,总是记得那日被他轻薄,开始是逃脱不出他温暖的拥抱,这次是他....都怪他!一个臭太监生的这般冷傲孤清,翩翩一双眸子清澈锐利勾人,她路晼晚又不是庙里的菩萨自然是抵不住这般美色。
魏娉婷看她出神,突然想起一事道:“晼晚,那日你给我的刀图,我给了哥哥看,谁知他欢喜坏了,只抱着图也不管我”,路晼晚自是知道,那刀领兵打仗之人哪有不喜欢的,也不意外只跟魏娉婷玩笑道:“娉姐姐那日不也是这般只抱着图也不管我,如今竟还说大将军”。
“皇上来看过姐姐了吗”?
“来是来了,只是出了这种事儿,两人见面了也是尴尬,还不如不来”....
倡蘅院半日,不过是闺房好友之间的密语,或埋怨或感叹的私话,嬉笑着、低吟着总之都是些小女儿的情怀。
后宫的事至此也算是平了。前朝,督查院副右使吴弥钊,买官卖官结党营私滥用职权,贪污,雇凶杀人,东厂审理后列出其罪名二十有余罪罪当诛,皇上震怒,削其职夺其位,东厂将其府抄了个干净,妻女论为娼奴,男子一律问斩,凡亲者发配的发配,治罪的治罪,吴府一夜覆灭。
督查院副使恶行多年,正使却不能及时查明乃失职之罪,因此剥了其职位,在家中思过,由督查院副左使暂替正使之位。此时章氏柳嫔被告发在后宫散播谣言行事不检,被降为柳淑仪。
魏将军雷利风行得了刀图,立即命人拿去给工匠连日赶制出几把,并派人速速送与宫中舒贵妃观赏。
舒贵妃拿着那刀甚是称心,与图上所示无异,想着路晼晚又差人送进九千岁府两只。来人来时送时特意说是舒贵妃馈送与公主与暮厂督的,路晼晚将那一掌大的军刀握在手里时,竟有一丝错觉,仿佛这东西是自己从前世带来的,这般熟悉这般顺手。
暮墨卿因近几日平了朝堂之事也不似前些日子繁忙,听说公主刚送走了宫中差使现还在正厅,便也大步临风的来至前厅,进门刚好瞧见路晼晚手中握着匕首正往手上割去,大吃一惊忙上前去夺出匕首。路晼晚本是要用手试试这刀锋纫并非自残,看到暮墨卿面上焦色不知为何。
“你干嘛,快还给我”,说着从暮墨卿手中夺回匕首,用眼指了指桌上说:“你的在那,这是娉婷刚派人送来的,你我一人一把”。
暮墨卿拿起那刀时有些不知所措,路晼晚见状便上前去拿着他的手教他如何使用:“你看,这个小小机关叫做纫阻,刀打开时自动固定其身,刺向敌人刀刃不偏正中其害,合刀也需按它,纫上一口称为血槽,命中敌人后转动刀把,可至伤口几日不得愈合,即便当时没有至其亡也可侵害其**让对方几日后流血而亡,还有这个行军在外可充当火石,这个刺,双方搏斗可当做暗器,可直击动脉或穴道,总之这些工具用时拿出不用则叠起.....”。
说话间暮墨卿脸已冷了大半,他方才虽欣慰她与自己的亲近,可一番话下来他竟不知眼前女子是谁,右相府千金如何懂得这些战场杀人的招数却还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不禁想起上次北仓审理黄忠之事,彦祁玉在自己面前大大夸赞公主一女子竟如此足智多谋。
想起她遇刺,对待杀手却冷静防身,马车上因他一句玩笑惹得她粗暴反抗,一桩桩一件件,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位女子......
路晼晚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想到自己居然一时失控说了这许多,便也心虚起来,改口说到:“其实我也不太懂,这是我在书上看来的”
“请问公主,这书为何名,何人所著,何时看的此书,公主又是在哪看到的此书”?暮暮卿面色极差,眸子语气冰冷的散着寒气,逼问着路晼晚。
“是....是我幼时在父亲的书房中看到的,大,大概也记不清楚了”,路晼晚心虚的小声说着。不想暮墨卿闻言竟大发雷霆,甩起袖子愤怒异常:“那本督便叫人抄了右相府,挖地三尺找出此书。
路晼晚从来只是听说暮墨卿性子暴怒却从未见过,如今看他这般满眼杀气,心中砰砰不停面上也尽是恐慌,想着自己可能会被面前勇猛的野兽撕碎,眼前慢慢被一层雨雾挡住,酸涩的睁不动眼。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
“督主说过会信我”。路晼晚辨道。
“本督说过会信你,可你总该让本督清楚你的底细,右相嫡女才学出众京中无人不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是整日琴不离手一曲动京城,而你,自进了九千岁府别说抚琴作画,便是书都不曾拿起过,本督信你当你只是不适应九千岁府。可方才,你嘴里全是杀生,便是魏娉婷自小在军中长大,也不画不出这般精巧的武器”。许是见她含泪暮墨卿语气放缓了些,却还是句句紧逼。
路晼晚哪曾想过一把匕首引的他如此疑心,是自己大意了,平白去画了不属于这世的产物,今日之是惹暮墨卿疑心,若真为此逆了天行那真是酿成大祸。可也不能真说出自己来历,说出来只怕他会更加觉得自己胡说,正值夏日晌午一日最热的时辰,路晼晚却感觉这九千岁府的前厅,一阵阵的寒气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