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彦祁玉恨不得一头扎进药堆书堆里,就因这娇公主滴药不进,整整三个日夜废寝忘食衣不解带,指捻破了书页,墨用去了半方,那成袋成袋的药材进进出出,戥称杆子上星子都恨不得磨掉一层。
他是名满天下的用药高手,虽说医术精湛熟通药理,技艺却从来不在医病救人上而是用在刑讯、暗害这些折磨人的功夫上,在他眼里药能治人就能害人,同理害人的手段有多少,救人的法子就有多少,一个小小的寒气侵体他彦祁玉若是束手无策,怕不是要坏了他北仓药王的名声。
因此,这几日一是为了与暮墨卿承诺,亦是为“名声”二字,所谓名声倒不是为了什么功勋名碌的世俗之道,而是一份执着痴心罢了。
“这药浴,从夏至日算起统共七七四十九日,不可间断直至入秋,待时日到后公主便可痊愈”。彦祁玉指着桌上他三日三夜的心血,成竹在胸。
只是这一番话说的不明不白,险些吓着路晼晚,“四十九天?怕不是要把人泡浮了”看着案上似山峦重叠一般推得高高的各类药包,满脸不可置信抗拒道
“公主会意错了,岂有叫公主整日泡着得道理,每日只要半个时辰就好”。彦祁玉随手拿起一蚕丝卷包着的药包,凑道鼻前闭目深嗅模样十分陶醉,又莞尔一笑对路晼晚说:“知道公主不喜草药味道,所以用药十分斟酌,尽挑了些药理相近却无甚气味的药才,调了各类花卉在里头,长期用药不会伤了公主肌肤,又独独加了一味闩花溪,日日兰汤沐浴待这方子停了还会长久留有体香,叫人闻了如沐花海”。
“真是难为你这般费心”路晼晚听着他喋喋不休却是由心的感激他这般用心。
看他向来在容貌上上心,可这成夜的熬下来眼睑一圈也填了青云,若一会见了镜中容颜不知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的惨叫。
“我瞧你熬的眼都乌了”路晼晚说着一脸疼惜啧啧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养的双眼水嫩明亮,快,快你拿笔记着,保准管用,也当是我谢你为我配药之情”。
“养眼?这词儿新鲜的很,那就多谢公主了”,彦祁玉听闻拱了拱手,接着又道:“只是属下还有一请求,当日与公主说只要用药就会送公主一瓶秘制香丸,如今这闩花溪已经加入了药浴之中,那公主是否也该履行承诺将花水的制法告诉属下啊”,彦祁玉一脸讨好堆笑看着路晼晚。
路晼晚瞧着他精巧面庞总愿意多跟他说几句话,或是趁机侃油逗趣一番,也是这几日相处下来知他是个性子极好的人,且二人都是性情散漫随意之人,脾气也很合得来,伸手捏了捏他白皙的脸蛋,坏笑着:“哎呦呦,还惦记这个呢,礼尚往来理应如此,只是我闻着你身上的香好的很,再加上花水香,现已夏季你就不怕蜂子把你这小脸当成花蛰了”?
“哎呦,眼下没有蜂子蛰倒是被公主先蛰了,您快松手,疼。”彦祁玉早就见识过路晼晚一脸轻薄公子像,却也拿她没辙只得连连示弱求饶。
暮墨卿一旁见二人言语举止亲昵,视自己若无物,脸早黑了半日,愤然起身咳了一声出了门去,彦祁玉跟了他多年熟知他性情,见状连忙收起嬉闹跟路晼晚说了一句“劳烦公主写好给属下”,施了一礼急跟了出去。
“这药浴疗法听着甚好,可有什么出处吗”?暮墨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问道
“督主慢走,属下还有一事需您定夺”。
暮墨卿听闻止步,转过身来:“说”
彦祁玉缓了缓:“治病除了内服汤药还有外治之法,这外治有敷药针灸,蒸法浴法,阴阳十一脉灸经和内经都提过这种疗法,将药物粉碎用丝卷包好,煮水沸后倒入浴桶,先熏后浴,公主情况药浴疗法乃上策,这个督主大可放心”。
“只是,药材纵然贵重尚有价格,这药引子却难寻”彦祁玉紧锁颦眉,似是被难住了一般。“寻常沐浴以木桶为主,可是木材吸食药性,金器又会破了药性,为保万全,需得用玉做盆沐浴”。说完看偷偷看了一眼暮墨卿等他回话
“这有何难,东厂收着有尊一人高的玉山原石,叫能工巧匠开采了制成盆状,她身量娇小,想来那尺寸也够了”。
“东厂有什么,你比本督清楚,怎么一块石头倒难为你了”?暮墨卿话里有话。
“那玉不易得,整个大虞统共那么一尊”。
“玉不易得,她,亦是不易得”。
彦祁玉见他眉间微触,目视远处若有所思,嘴角勾了一勾若风拂柳叶花枝
“厂督,方才吃醋了”?声音极小道
暮墨卿瞟了一眼那满脸坏笑,哼了一声,挥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