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黛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日常生活中,除了霍美人,其他人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不那么舒服。
然而今天,赵夫人实在是好几次打破她的惯例。当赵夫人捂着她的嘴,让她叫她小姨时,雪千黛意识到一件事:赵捷群说继母病怏怏的,也许病不在身,而在心。
在雪千黛的瞠目结舌中,赵夫人去了衣帽间,很快换上了那一身旗袍。盘扣是装饰的,真正的拉链隐在后背,“你能帮我拉一下吗?”
雪千黛绕到了她身后。她后背很白,如牛奶,蝴蝶骨清晰可见。雪千黛拉好,顺便赞美了一句:“赵夫人,您的蝴蝶骨很漂亮。”
“不要叫赵夫人,叫小姨。”赵夫人很认真地纠正,又轻声说,“你长得很像你爸爸。”
雪千黛呼吸一乱,赵夫人居然认识爸爸,是故人吗?她激动地情不能自已,抓住了赵夫人的手腕,“小姨,你是……我妈妈的闺蜜,还是朋友?”
赵夫人呆愣了片刻,用力眨眨眼睛,在思考,又揉揉太阳穴,摇摇头。“黛黛,你姨夫过生日,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雪千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扶着赵夫人下楼。
*
亲水平台上,生日宴会已经开始。
商界大佬们觥筹交错,频频举杯,话题不离时政金融。霍云潮始终和赵盛同行,是最尊贵的宾客。
容骁远远看着霍云潮,朝着身边的赵捷群吐槽:“你和霍先生,到底谁才是你爸亲生的?”
赵捷群:“……”
这不是废话吗?人艰不拆。
容骁又道:“我还以为霍是你爸私生子呢!凭什么好处都被他一个人占了?”
赵捷群:“……”
好有道理哦,无言以对。
正自无言中,人群让出一条路来。
万众瞩目中,赵婕宁挽着蓝山的胳膊走进来。今天赵婕宁穿着宝蓝色的丝绒礼裙,优雅迷人;蓝山则是蓝色西装西裤,里面搭配白衬衫,不同于往日咖啡师的呆板,多了些倜傥潇洒的风度。
全场的焦点,聚于这一对恋人身上。
因为今天到场的人都知道,这是赵家的小公主,是赵先生的掌上明珠,而现在,名花似乎已有主。
有人艳羡,有人嫉妒。
短短的几十米路,蓝山走出了明星踩红毯的感觉,风光是假的,紧张才是真的。
赵盛望着女儿,端着酒杯的手捏地更紧了些。
父亲与女婿,天然是情敌。
“赵总,恭喜您喜得佳婿。”霍云潮的声音适时响起,低沉而有磁性。
赵盛瞳孔幽深,不置可否。
一对璧人已经走近。
“爸,祝您生日快乐!”赵婕宁上前一步,指着蓝山,“这是我的男朋友,蓝如风。”
蓝山额头起了细密的汗。
其实自从签了天盛这个企业大客户,每周下午茶时间,蓝山会亲自去天盛,制作咖啡,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赵盛。这位未来的岳父气场太强大。
“伯父您好,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祝您福如东海……”
赵盛摆手,打断了蓝山的话。“婕宁,今天爸爸很忙,没空闲招待你的朋友。自便吧。”
绝口不承认是女儿的男朋友,一副冰山脸、置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赵婕宁将礼物递给父亲身后的人,径自拉着蓝山就走。
“婕宁?”蓝山想问去哪里,声音三分喑哑。
赵婕宁冲他笑笑,缓解他的紧张,“带你去见我继母。我爸最看重我继母,继母说你好,借我爸一百个胆,也不敢说你坏话。”
蓝山很迷,赵婕宁何以断定,继母会站在她这一边。
“哥,”赵婕宁找到赵捷群,左顾右盼,“继母人呢?”
赵捷群端着酒杯,朝她身后一指,“诺,人来了。”
赵婕宁回首,就看到赵夫人和雪千黛同步,优雅而来。赵夫人穿着雪千黛做的旗袍。
不同的年龄,相似的气质,超级投合的气场。乍一看像姐妹,细看又有点像母女。
赵盛身上的低气压自动散去,锋芒全部化为满腔柔情。霍云潮挑眉,他分明感受到了几缕贪嗔痴念的目光。
哼,烂桃花!
“啧啧,真美!”赵捷群低声说道。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赵夫人还是雪千黛。
容骁摩挲着下巴,“我的黛妃,自然美。”
赵捷群戏谑嘲讽:“这话,你敢当着霍云潮的面说吗?”
“这样笑话我有意思吗?你不是也没吃到葡萄吗?酸掉大牙!五十步笑百步!”
赵捷群:“……”
这位容家小少爷是专门来克他的吗?
花瑟看看未婚夫靳珩着迷的样子,悄悄溜走。
郭雯和姐姐郭菲在一起,显然郭菲对于闯祸精妹妹太过失望,这是准备带她离席了。郭雯闷闷不乐,这种情绪在花瑟走过来时达到了爆发的边缘。“你的好闺蜜,你斗不过就拿我当枪使,亏我一次一次那么信任你。”
花瑟眨眨无辜的眼睛,越过郭雯的肩膀,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两度出入泛海国际的男人。“雯雯,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赞美了一句令姐的设计而已。”
口是心非,翻云覆雨,郭雯觉得这就是花瑟。
“阿雯,我们该走了。”
郭菲沉着一张脸,拽着郭雯离开了。
“花小姐?”来人是《时尚先锋的主编徐娜,“我们杂志想做一期关于你的专访,不知……”
徐娜的话被昔日下属打断了,袁牧谦谦有礼,不失风度,“花小姐,《theinsider总编康先生亲自嘱咐我,一定采访到您。杂志社和花氏是长期合作伙伴,也愿意用我们的专业,助花氏更上层楼。”
花瑟美目流转,她自然之道徐娜和袁牧是前任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抱歉,徐主编,袁先生是我男朋友十分欣赏的编辑,上一次靳先生的报道就是袁先生主笔。很可惜,他不再是你们《时尚先锋的得力干将了。”
袁牧从未向现在这样扬眉吐气,在前上司面前春风得意,此时他看向花瑟的目光,有感激,也有炽热。
“花小姐,关于采访的事,方便现在和你详谈吗?”
花瑟做了个“请”的手势,光明正大地和袁牧向着庭院深处而去。
在一方月洞门下,袁牧压抑在胸膛中的话冲了出来。“你……订婚了?”
“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
说过是说过,真正到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袁牧攥紧了拳头,眼睛都红了。五秒后,他别过头去,“祝你们幸福,不,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