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赢稷在公馆的床上醒来,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有些耀眼但很是温暖。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未散尽的熏香气息,像是某种花香,馥郁而素雅,简单却并不单调,沁人心神。
赢稷下床整理好衣衫,轻轻地摇了摇桌子上的铃铛。一名兔耳少女端着热水走进来,微微鞠躬向赢稷问好:
“赵先生,请问昨晚睡得可还舒适?”
赢稷点点头他在公馆入住时留下了“赵稷”名字,硬要说起来这也能算他的真名,不过很少会有人这么称呼他。
兔耳少女熟练地服侍着赢稷洗漱,然后在征求同意之后整理好了赢稷的床铺,并将桌子上的花束换成了金色的帕尼尼花。
少女准备的热水中加入了些许提神的药草,赢稷神清气爽地走到窗前。公馆的地势很高,赢稷看着一轮艳阳高悬在东方的天空之上,撒下万里的辉光,把整个溪坎平原渲成了灿烂的金色。
一缕缕炊烟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升起,可以看到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一个个施工工地已经紧张地忙碌了起来,旧的破旧的建筑不断被拆除,新的建筑正在飞速地建设中。
溪坎这座幼年的城市,正在阳光下呼吸、成长。
蓦地,赢稷开口问道:
“你是溪坎人吗?”
兔耳少女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回答:
“是的,先生,我是溪坎人。”
“你工作多久了?”
“半年了,先生。溪坎投靠王上之后,我到都兰的公馆中接受了培训,然后回到溪坎工作已经半年了。”
赢稷微微点头,溪坎只不过被那位都兰王征服了短短一年,这件事他还是知情的。
“你觉得,都兰王怎么样?”
察觉到少女的面色微变,赢稷赶紧补充道:
“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便问问,不会告诉别人,不想说也没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少女说,“显然,我们的城市变大了,街道变宽了,房子变好了,粮食变多了,法律和新任职的官员也比之前的要好很多,即便自己一个人出门,也不会害怕了。
我们的生活变好了,而且还在不断变好,我们当然感谢王上的恩德。”
“那么那些在战争失去亲人的家庭呢?那些曾经的贵族呢?”
少女低着头,沉默地思索着,虽然已经工作了很久,增长了不少见识,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还是不太好回答。
良久,她说:
“我家并没有在战争中失去亲人,因此我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不过我想,这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那场战争并不是对抗外敌,而是兽人与兽人之间的内战,我们本就同属一族,数百年前效忠同一个王室,没有敌我之分。不过为了统一起来,强大起来,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王上本就是兽人王族正统,统一兽人也是理所应当,而且王上确实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大部分溪坎人都很感激他。
可能如果万一有那么一些不满的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那种心情,我也能够理解。”
“不过,”
少女抬起头,看着赢稷,眼中有光芒闪烁,
“我相信王上,会带领兽人族走向复兴!”
少女微笑着,一缕辉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神色分外生动。
少女离开后,赢稷站在窗前,看着忙碌的城市,思考着。
少女的话有些无与轮次,但是他还是能从其中感受到那种浓浓的自信。
对领袖、对民族、对国家的自信。
他的眼界自然和少女不同,从少女的话语中,赢稷能读出很多其他的东西。
“历史的选择么?”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曾经亲自下令杀死了一位智者,而且屠灭了他的整个家族。
但是每一年,那位智者的祭日,父亲都会点燃一株香,一个人默默地对着月光饮酒。
那位智者的生前颁布的法令,撰写的著作,也全部保留了下来。
“父王为什么会怀念商君呢?”
某一年祭日,他曾这么问父亲。
父亲笑着把他举起来,给他看宫廷中的溪流。
“稷儿,你看这流水。
倘若我放一艘小木船,非让它自己逆着水流行驶,那会如何呢?”
“父王,我不是小孩子了,那根本不可能。”
“那我若要它顺着水流行驶呢?”
“那它就会滑得很快很快。”
“就是这样,稷儿,”父亲笑着把他放到地上,“商君就是那位让我们大秦顺着水流行驶的人。”
“既然商君这么好,那父王为什么要杀他呢?”
父亲抬起头,看着那一轮冰冷的月色。
“稷儿,很多时候,即便是父王,也是身不由己的
我敬他、爱他,却也惧他、畏他,不得不杀他。”
父亲猛然低下头,看着赢稷:
“稷儿,你一定要记住,历史就像潮水,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你只有顺应潮水的方向,才能永远地流下去。”
赢稷看着窗外的溪坎城,喃喃自语:
“北方亡灵出世,西方魔龙苏醒,诸国又暗潮汹涌,神明也早已放弃了我们。
那么父亲,在这乱世,我大秦的潮水,到底是怎么流的呢?”
“笃笃!”
“请进!”
敲门声打断了赢稷的思绪,他转过身,白起正在门边等候。
“公子,兽人们在楼下准备了食物,需要我为您马上来吗?”
“不用了,”赢稷摇摇头,“我们下去和其他人一起吃吧。吃完饭,我们去城里逛逛。”
“遵命。”
赢稷微笑着走向楼梯,脚步有些急促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和溪坎的其他人聊聊天了。